离开坤凤宫，回到我的凤凰宫，我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bzi" 7%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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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只有二十二岁，可是我刚才分明看到她的眼角，有了丝丝的鱼尾纹。 -XBZ1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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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宫里到底有什么，令她如此费心伤神？我百思不得其解。 z!}E2j_9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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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每晚都来凤凰宫，他很温柔，我便愈发不明白：没有他的夜晚，姐姐该怎样度过？ 9?l a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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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怀抱让我觉得如此安全，即使我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是这是我在这深宫唯一的依靠。 $_.t'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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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宫里开满了火红的花朵，红得象血，红得喜庆而又不祥。 KF rsX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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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姐姐、姑姑、甚至之前的许许多多叫做“凤凰”的女子，在看到如此之多像灾难一样红的花之后是否有和我一般的感受，而我，确乎是强烈地预感到了什么。 d/d)Moa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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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总会在那刺目的血光中落下泪来，然后在王扳过我身子的前一瞬，迅速地将它擦掉，笑得象一朵在晨光中干了露水的花，艳绝而绮丽的开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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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没有子嗣。后宫除了两位凤凰，还有众多的嫔妃，可是王竟然没有子嗣。 D3Q+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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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流言，不用去证实。 /oPW0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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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坐在树下，抚摸着枕在他腿上的我头上的长发，亲口告诉我的。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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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我多想有个孩子啊！凤凰，我想要一个孩子。我的江山社稷，需要他来继承。凤凰，为我生一个孩子，好吗？”王的眼哞像一潭深深的水，将我层层淹没，不可自拔。 rS1 gFGr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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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战事爆发，王匆匆而去，不及和我告别。 Cut~k"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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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接我住进坤凤宫，说是日夜好有个照应，但是我隐隐约约中觉得，这与我的怀孕有关。 Xh"9Bcj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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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走后的第二天，我开始呕吐。太医诊过脉后，满脸喜色地告诉我：“恭喜凤妃，您有喜了！。” j )J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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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一揖到地的老太医，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王，知道了吗？我有了你的孩子。王，我们会有一个孩子了。他将继承你的王位，他会成为新的王。王，但愿战争早早结束，你平安归来，亲眼看到我们的孩子出生。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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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讯不到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后宫。我由此得以知道那个禁忌的传说：只有凤凰能为王诞下子嗣，只有凤凰是国家的希望。 j<^!"_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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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无论有多少嫔妃，只有凤凰才能受孕。 u]*7",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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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姑姑也是凤凰，姐姐也是，为什么，她们都不能为王留下子嗣呢？ k (ou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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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我便被姐姐接进了坤凤宫，而我却暗自地担心。 \+o \w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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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待我很好，不时地嘘寒问暖。只是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我的肚子上，仿佛有一丝悲哀一闪而过。 45yP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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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倍加留心，尤其是饮食。 Jm4uj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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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该来的总会来，在我喝了那杯茶之后。 %1#\L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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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很热，我晌午沐浴后渴得要命。宫女倒来茶，我想都没想便一饮而尽。 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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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痛，宣太医来，说我误服了堕胎的药物，我突然想起姐姐眼里的阴霾。 NM. 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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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堕下一盆血。姐姐急忙赶来，只看到我苍白的脸、脸上的泪。 MdBm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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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事休息了几天之后，我向姐姐请求，要去宫外的天云庵里小住一段日子，姐姐答应了我的请求。 ?m)<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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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庵中我听说了一件事：每一位凤凰都会堕胎，每位凤凰在流产之后，都会来天云庵住一段日子。 ucl001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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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中的日子很平淡，但是很安全，我每天读一些书，做一些针线。春花秋月等闲度。 w{t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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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回来了。王听说了我的事，姐姐被打入冬宫。 6))":<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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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王把我从天云庵接回来的时候，姐姐已经已经不在坤凤宫。 *;Kp"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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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一直都没有子嗣。 }IygU 6{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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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位凤妃都被皇后打去了孩子，然后成为皇后；每一位皇后都因为伤害下一位凤妃而被打入冬宫。 Y}[<KK}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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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冬宫看过姐姐，她那双和我一样的凤眼里，此刻只有一种深刻的悲哀。她漠然地看着我，缓缓地吐出一句话：“你若不想蹈我覆辙，便要尽早解决下一任的凤妃。”便投井而亡。 Xqf\}p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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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宫里终年盛开的白梅，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了一地。 6mcb'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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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是何苦？ "le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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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天生是解药的身子，无论怎样的药，进了我的血液，都会自然化解。 S K}jh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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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并没有失去孩子。是个男孩，英俊，很像王。 O?v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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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妹妹，已经十四岁了。 9~V'We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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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获得王的准许，回家省亲。妹妹拉着我的手，东长西短说个没完。从她的口中，我知道了我有一个侄女，也是凤眼。 q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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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亲的日子很快过去，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与妹妹同榻而眠，讲了一夜的故事。 HxbzF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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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宫后的第二个月，我听说妹妹亲手扼死了那个同样有着凤眼的小侄女，被按照族规，处以火刑。 wH"9N+82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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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脸悲伤地投进王的怀抱：“王，我们失去了凤凰。” CD J@T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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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王，我保住了你的性命。 Q7x[08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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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半，夜里闷热，我辗转难眠，王不在身边。我转动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突然想起出嫁前，父亲告诉过我的一个传说。 =R0f{&"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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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与凤族交战，凤族败。凤族族长以鲜血下了血咒：只有名叫凤凰的女子，才能为龙族延续后代；也只有名叫凤凰的女子，才能灭龙族，为凤族复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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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凤凰年复一年地被送进宫。可是每一位凤凰，都有一种奇特而强大的力量，所以龙族不得不在她们的身上加上封印，以避免灾祸的发生。 jNxTy 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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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起姐姐出嫁前，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指尖的小小火苗，一瞬又一瞬地跳跃、闪烁。 0=,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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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十六岁生日的那天，身着红衣的她在挥袖间就点亮了整座宅院的蜡烛。那荧荧的烛光在姐姐的笑声中蔓延过十里长廊，直到我的眼睛看不见为止。 [ w}-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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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姐姐，你宽大的水袖中，是否一样，有一只冰冷沁骨的白玉镯？ \( L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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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操纵火的能力，父王看我的眼里，从不曾有隐忍的期盼。 o"Xv)#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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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被封印，她们不能爱上王，她们不能杀死王，却能令他绝后。可是现在，连这一点点的希望，都已经破灭了。 n]6 '!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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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她们希望的，是我。 W9l ](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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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白玉镯，刹那间深入骨肉，我的泪，奔涌而出。 +8<$v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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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儿三岁的时候仍然不会说话，太医说可能是受到堕胎药物的影响。我紧紧地咬住下唇，直到咬出血来。 XR]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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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断后的那晚，王牵着我的手，带着我来到了坤凤宫。 [+F 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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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到处是祥和而华丽的金黄，就像太阳毫不吝啬地把他的光芒洒满大地。 xjBY6Yl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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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轻轻地为我摘下了手腕上的玉镯， 温柔地拥着我，对我说：“从今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主人，我的皇后。” b8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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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要。”一截碧玉的簪，透出王的后心。 xw{K,; W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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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睛向后倒下。我没有操纵火的能力，可是却习得了绝世的武功。 ~NE`Ad.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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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凤族的女子，我是凤凰。 Y*b$^C%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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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火燃烧了整个皇宫，我在烈火中下了血咒：“从此没有凤凰。” Wlg 1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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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儿子，鲜血自嘴角不断溢出：“孩子，不要做龙族的王，去一个有花有草的地方，快乐地长大，自由地过一生。” HJb^l 4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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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凤凰，便无法诞育子嗣，龙族自此灭。 qYo U\y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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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凤凰便没有了凤族的保护神，没有了希望，凤族自此灭。 3u 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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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中，我走进凤凰宫，鲜红的裙裾拖曳在身后，一地的触目惊心。 )Ko~6 .:5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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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点燃了我的周身，我仿佛看到姐姐轻轻地抱着我，指间点点的火苗跳动着。 -p0* 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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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不再有女子被禁锢一生幸福，从此不再有那么多冤魂，从此，不再有世世代代的恩怨。 4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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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中，我获得重生，而庞大的龙朝，自此灭亡。 $D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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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火中生，下一辈子，我不愿再做凤凰。 W{JR%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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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的劫数，至此耗尽。 g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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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一切云淡风轻。 68~]_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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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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