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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小棠

中國十大傑出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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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原创悬疑推理《生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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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序盘
（一）
2005年8月1日夜，9点50分。
夜，11点15分。
尸体就在电梯里，下半身已经烧黑，基本看不出肤色。从上半身可以看出，死者是个生活优裕的人，皮肤细腻，头发修剪得时尚、高雅，却又不动声色。一看就是高级发型师理出来的。衬衣的质地很好，每一个钮扣眼儿，都体现着精工细作。五官端正，清秀儒雅。只是眉宇间，打着一个死结……
衬衣口袋里有工作证，文室，男，33岁，汉族，户籍警。
警察？可他所享受的，远远超出了警察的收入。算疑点吗？
“死者的纽扣，扣错了眼儿。” 女警上官文华指出。这姑娘是警官学院的高材生，在基层派出所工作了一年，去年调上来。身姿挺拔，漆黑的浓眉显出一精明干练。
“这说明什么？”
“他来的急。”
萧若非点了点头，认可了属下的看法。──死者来的急，分明是约见一个人，但，他却死在这里。
有搞头。
他是半个小时前接到酒店报案来的。临行前，局长欧阳明千叮咛万嘱咐，说双玉酒店是龙氏集团公司名下的产业，龙氏一直是市里的纳税大户，其大老板龙琪颇具名望，省里的吴书记很看重。所以这件事一定要低调处理。
萧若非明白其中的含义，开了警车，但没开警灯，带着庄美容和上官文化悄悄赶到。文室出事的地方是酒店的后勤兼宿舍楼，电梯所处的位置又很背，晚上11点这个时间段更是人迹罕至，现场保护得很好，用庄美容的话说就是“原汁原味”。他们忙乎了半天，发现电梯没有任何人为的破坏痕迹，看上去只是一时失控，下坠时引起火灾。
电梯在失事下坠的过程中极易引起火灾，这是常识。至于死者，可以确认为当场死亡，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尸体还未僵硬。死因初步判定为因电梯坠落受到冲撞挤压、骨骼及重要器官遭到破坏而亡，致死性损伤由法医鉴定后再说，现在明显的是身体各处有些擦伤，除此没中毒之类迹象。
由此可以初步确定，是意外。
不过现在看来，不像是单纯的意外。
“这个人，以前在你们酒店出现过吗？”本来，萧若非并没有抱着希望，他只是随意地问一直陪同他们的杨小玉。
杨小玉是龙琪的秘书，她说：“文室，是我们老板的丈夫。”
美国人投向日本广岛的原子弹也就这效果了。萧若非盯着杨小玉：“你们老板呢？”
“她有个合同要签。”
“现在？”大半夜了，萧若非能相信才怪。
“一寸光阴一寸金。”杨小玉说。
有理，太有理了，青春一去不复返，珍惜时间没有错。萧若非不得不点头称是，“她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她，知道丈夫不幸遇难的事吗？”
“知道。”
“那么，她未免有点不厚道了。”萧若非不由尖刺了一句。
“厚，”杨小玉慢悠悠地，“厚葬。”她看着萧若非，“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白玫瑰，放在一千辆莱斯劳斯上，混进一辆林肯都觉得丢人。雇一万人穿一色的白衣，主要是美女和儿童，体现世界和平。来个环城游行，大投资，大场面，大制作，请撕皮尔剥壳现场指挥，张艺谋当助理，冯晓刚来了都觉得不好意思。如果政府不反对，全球直播，一定要超过比查尔斯王子的世纪婚礼。”
“要不要请大明星？”萧若非不动声色地。
“那倒不必，活人不能抢了死人的光。”
萧若非听着这话，从骨子里渗出股冷意来，“你们真的太厚道了。”
“萧队长太有眼光了，文室遇到你，是他的幸运。”
“可他遇到你们，是他的不幸。”
杨小玉笑了，“作为警察，没有证据，最好不要轻易下结论。”
萧若非盯着她的笑容，一个不该出现的笑容，说：“我得见见你们老板。”
“不用向我审请，她在1208室。”

顶端 Posted: 2007-10-16 18:15 | [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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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若非走到1208室，正要推门，龙琪拉开门出来了。她穿着黑色的晚礼服，肤光容色如雪山冰川上反射出的湛湛蓝光，清寒瑰丽。他不由地退了一步。龙琪盯着不速之客，用眼神问询……她习惯后发致人。
　　“我是市刑警队的萧若非。关于文室的死，我需要了解一些情况。”萧若非先介绍自己。
“我可以保持沉默吗？”龙琪问。
萧若非无言，共和国公民都有这个权利。“你可以。”
“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
萧若非笑了，“好吧，你赢了，再见。”
对方这么容易就退场，倒让龙琪有点意外，她沉默了几秒，冲萧若非点点头，迳直走了，背影摇曳生姿……
萧若非盯着她，心里浮上一种特别感觉──长得好，口才好，主要是EQ好。难怪人家发大财。这样的嫌疑人，不好对付。
　　
凌晨，零点50分。
刑警队队副刘振雄进了秀水小区3单元24楼，电梯旁边就是安全通道，他在门内站着，这样，可能观察到任何一个晚上坐电梯回家的人。一过10点，人就稀少了，到12点，几乎没有人。他等了几晚，夜夜如此。
这层共九套房，有两套空着，房主可能不急着住，没装修，物业说自打买出去就没见有人住。剩下七位住户，一对中年夫妇，都是机关干部，就在附近的区政府上班，一对小夫妻，刚结婚没两天，回娘家了。一户是姐弟俩，弟弟在外地，偶尔回来住几天，姐姐是个教师，还有一个是小老板，平常应酬多，但很有规律，要么9点回家，要么就不回家。
最后一户，就是程斌叶静雯夫妇，住2408，自己的房子。
叶静雯，女，29岁，市晚报美编，才华不很出众，不至于招人眼红；也不垫后，不至于让上司贬斥同事小瞧。容貌不很漂亮，也绝不难看，属于茉莉花型，扎人堆里不显眼，单摘出来还凑合。
单位人缘不错，不多话，任劳任怨，爱干净，好摆弄些小玩意儿，还喜欢与人分享，每张电脑桌上都摆着她送的小盆花。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在她的调节下很是和睦，没有文人相轻这一说。
丈夫比她大两岁，是市立医院的外科大夫，业务能力强，相貌堂堂，两人生活安定，衣食无忧。可就在一个星期前，叶静雯死在家中，死亡时间凌晨3点。
叶静雯所在的晚报为周二刊，每星期三、六出刊，所以这两天晚上出版部全体包括三位美编得加班加到凌晨二三点。出版部部长黄依然，负责把部里所有女士一一送回家。那天也不例外，四个人打了车，叶静雯离单位最近，先送她，车一直开到门口，再由黄部长和其中一个美编送她到楼下，看着她进电梯。当时一点事没有，一路上大家轮流说着幽默段子，一车的欢声笑语。出租车司机可以作证，他说他差点笑得岔了气，他还做了时间证明，说死者下车时是2点50。
可以确定，与单位没有关系。至少从时间上，后来的尸检也证明，别的方面也与单位没关系。
叶静雯的死因是中毒。可是很奇怪，在经过微生物分析后，血液中所含的毒素成分非常复杂，包括马钱子碱和尼古丁在内的一组生物碱。
马钱子碱，国际通称Strychnine，别名番木鄨碱，士的宁，属于中枢兴奋药，用于偏瘫、瘫痪及因注射链霉素引起的骨骼肌松驰、弱视症等。因安全系数过小，所以现在很少用。提纯的马钱子碱巨毒，大白鼠只要1毫克，成人1克就足以致死。尼古丁大家都熟悉。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种合成碱不是人工合成的，而是纯天然的。在咨询过专家后，专家认为，目前尚无这类型纯天然的合成碱。
自杀？那用合成的生物碱也未免也太铺张，吃安眠药就可以了。
那就是他杀？
叶静雯是在家里中的毒，可问题是，找不到含毒的食物。她家所有的食物，以及餐具，包括喝水的杯子都验过，没有一点马钱子碱的成分。
据黄依然和三位美编说，叶静雯喜欢吃苞米花，一路上还在吃，他们也跟她抢着吃，还给司机大哥塞了一把，吃的人都没事，而且，也从现场找到了剩下的半盒苞米花，也没毒。
那就很难说是他杀。
如果是他杀，死者的丈夫乃首席嫌疑人。医生，弄点马钱子碱很容易，但他当晚在医院值班，是凌晨两点半的班，他2点25分到医院，上午9点才走。一起查房的医生护士均可作证。
至于别的嫌疑人，至今没有明确目标。叶静雯的工作不涉隐私机密，更没有钱财纠纷，单位里没跟人红过脸，就一个记者前些天逛街时跟她借了100元，这有那天一起逛街的人作证。晚报待遇高，一般的记者编辑工资都在3000～5000左右，首席可拿到七八千，谁要为100元杀人，那真是疯了。
这么说，还是自杀？
可没理由啊，看上去，确实是活得好好的。再说了，马钱子碱这类毒，只有毒研所和制药厂有，叶静雯是通过什么渠道得到的？
换个方式，查查他们的社会关系。程斌叶静雯都是外地人，本市没亲戚，程斌为人正直且腼腆，跟女同事保持距离，跟女病人不苟言笑，都觉得他很酷。叶静雯更简单，上班回家，回家上班，顶多逛逛街。
没有包二奶、婚外恋、红杏出墙、同性恋、乱伦、争财产……等等流行原素，不涉黄也不涉黑，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但一个人就这么死了，若他杀，动机是什么？又怎么下的毒？若是自杀，理由又是什么？
不知道，一点头绪没有。
于是，这个看似简单的案子如一头雾水，欲结不能。但总得有个确切的结论不是？何况死者是报社的，一堆记者那儿虎视眈眈盯着。这都一个星期了，半点线索没有。
这案子打一开头，就是刘振雄接的，他出身刑警世家，父亲在一次执行任务时牺牲，十八岁的他顶班进来，第一天上班就遇上出外勤，他是生面孔，队长让他扮成乡下来的毛头小子挑一担西瓜一膀子拦在绑匪前面，救了一个小孩。他英勇无畏，又心细如发，二十五年来破案无数，给他抓住的歹徒能用火车批发。可叶静雯的命案，咋就那么难呢？
也许，我真的落伍了？或者真如局长欧阳明说的对，我不属于智慧型警察。刘振雄不无失落。为了证明自己，不，应该说为了荣誉，他已经在这儿守了四夜，至于守什么，他却不清楚。
夜，越来越深了，楼道中静悄悄的……
突然，叮一声，随后电梯门开了，有人来了。楼道上的灯是声控的，灯影下，一个长发的女子走过，方向朝着2408，刘振雄悄悄跟上，他虽然体形庞大，却身轻如燕。那女子进了叶静雯的家，是用钥匙开的门。
有名堂。
刘振雄想一想，不如直接进去，他敲了敲门，里面的灯突然又黑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莫非，是程斌的情人？如果这样，就有可能是两人合伙杀人……刘队副一阵兴奋，小子，可算让我抓到了。他也拿出钥匙，轻轻开了门，有呼吸声，很轻微，就在门边，楼道上的声控灯亮了，他在明处，对方在暗处，如果要动手的话，对他很不利。
刘振雄等了片刻，灯黑了，门里门外一片黑暗，他迅速跨进一步然后冲着有声息的地方抓去──基本没人挡得住他这一抓，哪怕是壮年男子，何况对方是个身形苗条的姑娘。然而，这次显然是他错了，手掌的虎口处突然一凉，像是针刺入了他的皮肉中，接着，他的胳膊就整个麻木了。

顶端 Posted: 2007-10-16 18:15 | 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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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大厅内灯火辉煌，一种眩目的富丽扑面而来，绅士淑女，衣冠楚楚，三三两两凑于一处窃窃私语，这就是上流阶层的酒会。
龙琪刚进去，迎面走来一个人，西装笔挺，寸头用发乳刷得一根一根竖起来，衬着高大的身材，轮廓分明的五官，整个人就像开得茂盛的向日葵，蓬勃的生命力强劲地向外吹拂，溢彩流光。
“萧队长？”龙琪脸上现出惊讶之色。
她这个表情，令萧若非十分满意，这意味着，他们之间，已经“破冰”。人与人之间，有种天然的距离，也就是保护层。这个保护层就像坚冰，有它在，你将很难接收到对方的任何信息。只有打破它，才能得到你想了解的东西。他笑眯眯地：“没舞伴吧？我够不够格？”
“你怎么混进来的？”龙琪的口气已经没那么冰了。
这里是私人俱乐部，只接待会员。萧若非说：“我是警察。”
“哦，滥用职权……要么，滥竽充数？”
萧若非微笑，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不以为意──今天我以铆上你为目的，别的都次要。大厅的不少人向这边看来，龙琪自己已经够惹眼，加上萧若非，两人更惹眼。龙琪感觉到了，说：“我在这里只待一会儿。你请便。”
“我也只待一会儿。你没带司机吧？”萧若非不屈不挠。
这是个慈善晚会，为患白血病的孩子捐款，龙琪用英语发了言，然后转到后面休息室换了衣服，乳黄长身带细褶，希腊风格，看来，还真要去另一个地方。真够忙的，赶上明星走穴了。
停车场，萧若非替龙琪拉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大半夜的路上几乎没车，开车很爽，车又好，他一下起了兴头，方向盘一打，吱一声转了个弯，箭一样射了出去。因为得意，不由打声口哨。
龙琪提醒道：“萧队长，这可不是警车！”
“要是警车，我还舍不得这么开哪。又没什么急事。”萧若非说。
“真会过日子。”
“过不好，瞎过。”
“案子也是瞎破？” 龙琪漫不经心地。
萧若非给说的乐了，这女人真会钻话缝儿，不小心就着了道儿，嘁，也不看我是谁！他气冲云霄：“凡经我手的案子，没一个凶手能逃得掉的！”
“恭喜你，中奖了。”龙琪说。
“奖？什么奖？”萧若非一愣。
“王婆基金会特别奖。”
萧若非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次是得意的笑──龙大老板你不是要保持沉默吗？我照样让你开口。我就不信，一个女人，她能憋住不说话。跟你越久，你说的就越多，说得越多，破绽就会露出来。哼，他越想越得意，我当个警察我容易嘛，大半夜的，连相亲的衣服都穿出来了。
这次去的是一个私人别墅，主人叫庄竞之，是龙琪父亲的学生，今天是他夫人的生日。萧若非觉得纳闷，“过生日干吗非要在晚上，还这么晚？”
“寿星就生在半夜子时，纪念就得掐着点儿，这才显得有诚意。”
萧若非听着笑了，这人其实挺幽默的，可就是不怎么面善。没一会儿到了，萧若非去停车，龙琪先进去了，到门口时，保安拦住，要请柬。萧若非拿出警官证。等他走出几步后，两保安感叹：“瞧人家龙老板就是不一样，晚上出来都是警察当保镖。”
“可不是，还是刑警队长，人家那才叫派，没大价钱肯定雇不来。”
这亏可吃大了，萧若非有点来气，什么大价钱，一分没见着！他忍不住折回去认真地向保安说明：“我可没收她的钱！”
他刚转身，那两保安又说：“听见没，连钱都没花，那是多大面子！！”
萧若非那份晕。
龙琪这会儿已经跟主人聊上了。庄竞之是个快乐的人，他问：“师妹，老师这两天身体还好吧？高老现在还去看他吗？”
“看，高老早就是我家的家庭医生了，退休后跟我爸更是粘乎。”
“这样好，不光有棋友，还有了保健医生，一举两得。对了小龙，我有个朋友托我给问问，说他有个姑妈，大学教授，跟老爷子挺配，少年夫妻老来伴儿，改天撮合着见见。”
“罢罢，我可不碰这个钉子。”龙琪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的梦中情人是任盈盈，他一直想找令狐冲决斗呢！”
听着这些家长里短，萧若非忍不住笑出来，庄竞之早就注意到他了，只是找不到个话缝儿，见他这样忙嗬嗬笑着，“这位是──”
“亲戚。”龙琪还还算给面子，接着又说，“刚从乡下来，还不太懂事。”
萧若非联想到刚才保安的话，气又涌上来，自己堂堂的刑警察队长，不光混成保镖不说，还说是乡下来的。我像乡下来的？还不如保镖呢。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来的本意。本来是挽着龙琪的，这时手一甩松开。庄竞之暗里揣掇，师妹哪儿来的这门亲戚，我怎么没见过？嘴里却夸着，“小伙子挺精干，来日一定大有出息。”
“是啊，我准备让他在酒店当保安，这孩子还行，就是有点脾气不好。”龙琪趁机占人便宜，边说边悄悄拿出一粒糖果，压低声，“萧队长，保持微笑。听话啊，乖。”
萧若非看着那糖果来气：“我又不是来卖笑的。”
“你肯定不是，卖不出去呀。”
萧若非忍不住笑了，露出八颗牙，这是服务生的标准笑容。他没意识到，龙琪已经渐渐控制了他的情绪。庄竞之也笑了，说：“师妹，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从英国回来的富商，生意做得很大。”说完，向人群中招招手，“扈平，来──”
一个男子走过来，个子很高，很瘦，穿着一套非常得体的黑色西服，显得长身玉立。脸色苍白，眉目俊秀，看人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落寞与忧郁，颇有点英伦老式贵族的味道。他的视线落在龙琪身上时，眉间一怔，眼中顿时闪出一串火花，萧若非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庄竞之给大家介绍完后，龙琪点点头，“你好，欢迎。”
扈平笑一笑，“龙女士的话，像是新闻通稿。”
龙琪微笑，“扈先生在哪儿下榻。”
“就在贵酒店，你们那儿的气氛很好。”扈平欠了欠身子。服务生过来，他问，“酒？要不，果汁吧？”
“好。”龙琪从他手中接过葡萄汁，这玩意很流行，号称是纯天然绿色。其实水果经过榨汁、过滤、消毒等工序后，留下的营养成分实在有限。
扈平说：“刚上映的《魔戒》看了吗？”
这也是交际场合的套话，刚见面又不了解对方，就说点现下流行的话题。龙琪说：“看了，很震撼。不过，我还是喜欢侦探片。”
显然，她是为了照顾萧若非，他是跟着她的，总得让他插上话，不至于晾到一边。扈平笑了笑，很配合地：“我也喜欢，萧先生，你呢？”
“不喜欢，漏洞百出，没一点技术含量。”萧若非不太配合，当然，他有资格这么说，以刑警的专业水准衡量，90%的侦探小说不能上市。
“小说还不错的，我喜欢阿加莎克里斯蒂。喜欢那种古典的英国情调。”龙琪不动声色地缓和着气氛。
“阿加莎是个用毒高手，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她参加了红十字志愿队，从事救护工作，从而有机会接触并认识各种毒药的药性，用起来得心应手。”扈平似乎更喜欢，连作者的生平也调查过。
“你说的对，不过我觉得，毒杀的关键在于手法，不在毒药。阿加莎的妙处在于，她用毒的方法平淡却出乎意料。”庄竞之也加入进来，兴致勃勃，眉飞色舞。显然，也是个侦探小说发烧友。
萧若非有些纳闷，他们也算是一个领域内的精英，居然为那种花哨的小说打动，但他却听到很“敏感”的一点──“毒杀” ！

顶端 Posted: 2007-10-16 18:16 | 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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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亮了，一个姑娘面有得色地看着刘振雄。姑娘很漂亮，白里透红的脸上，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展翅欲飞。她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问：“终于给我抓到了，说，谁给你的钥匙？”
抓到了？难道是同行？可我没见过这姑娘啊，难道，是附近派出所的？谁让他们插手这案子的，胡闹嘛！刘振雄琢磨着，又生气着，可胳膊麻得动也动不了，而且这股酸麻一直漫延到全身。他赶紧问：“你是谁？哪个所的？”
“哪个所的？”那姑娘愣了一下，“不是什么所的，我是报社的。”
“报社？认识叶静雯？”刘振雄马上联想到。
“我是她的同事。”
哦，这么回事！刘振雄松了一口气，不是自己人，但也不会造成冲突。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抓凶手啊！”那姑娘说得十分轻俏，一看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厚的。
“行啦，快给我弄好胳膊，我是警察。”刘振雄大为光火，主要是火自己不争气，居然让一个丫头片子给制住了。
“警察？真的？”那姑娘凑近刘振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像哎，警察应该长得很帅的。”
“公安局是抓罪犯的，帅管什么用？”刘振雄真火了。
“可你这不帅的好像也没管什么用……”那姑娘颇为得意，绕着刘振雄转了一圈，居然还捅了捅他的肚腩，“瞧你胖的，足有250斤，坏人跑了你追得上吗？手脚也不够利索，唉，我要是你们局长，就让你们统统减肥，既美观又实用。主要是环保，你说你这么大块儿得比别人多占多少地方？！不知道现在全球性资源紧张嘛，地球就是被你们这号挤爆的！”
刘振雄那个气，可又有些好笑，只好哀求道：“行了姑娘，你厉害你能干你环保你节能，赶快把你的魔法给解了，我给你买冰淇淋。”
那姑娘越发得意，背着手，“我这可不是魔法，是针法。”
“针法？织毛衣的针？”
“嘁，针灸的针。”
“你是医生？”
“编辑。”
刘振雄越听越乱，只当对方是吹牛，“好了，不管什么针，先给我解了。”
那姑娘眼骨碌碌转着，“你要是坏人怎么办？”
“警官证在上衣的左口袋里，你自己看一下。”
“真的是警察哎，”那姑娘看过证件后，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一脸好奇地问，“有枪吗？我先看看你的枪，什么牌子什么型号的？”
刘振雄一看坏了，“警告你啊，看警官证可以，动枪就犯法了。”
“又没人知道，你别说就行了。”
天哪，从哪儿蹦出这么个姑娘，刘振雄快要晕死了，只能哀求，“快点，先给我解了那什么针。听话啊，乖。”
那姑娘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装腔作势地翘着一根手指，像电视剧中的白娘子做法一样，在刘振雄脸前一显，说，“好啦。”
刘振雄觉得眉心一凉，胳膊一下有知觉了，转了一下，全身也能动了，真神了，“你到底什么人？”
姑娘掏出工作证，确实是晚报的， 23岁，骆如桃，编辑。“我做美食版，是两个彩版，而且是铜版纸的哦。”骆大编说着，一脸得意，“静雯姐负责美化我的版面，我们来往比较多点……”
事情说开了，刘振雄也就不计较了，这年头的孩子讲究个性，穿着奇形怪状，言行花样百出。他请骆如桃在沙发上坐下来，“这么说，你怀疑她的死？”
“她肯定不会自杀，前两天我们一起逛街，她还买了两条手机链，三个小盆花，四个草头娃娃，现在草都出芽了，小娃娃的头顶毛茸茸的，我准备给理个板寸呢……”骆如桃刚还喜笑颜开，这时说着说着，有些哽咽起来。
刘振雄听着凄然，没错，肯养草头娃娃的人，是不会自杀的，他看着眼前这姑娘，觉得她颇不简单。就问：“你有什么线索？”
“也不能算线索，我跟静雯是校友。省中医学院的。”
校友不奇怪，报社的人大都是学新闻或学中文的。可令刘振雄吃惊的是，叶静雯竟然是省中医学院的。他查这么久，也没查出来。在晚报的档案中，叶静雯是省立大学中文系的。为什么隐瞒这一点？
“当医生挺好，为什么改行？”他试探着问。
“干你什么事？我高兴。”骆如桃一脸的不合作。
“是、是，你高兴，”刘振雄觉得对方毕竟年龄小，哄一哄估计能行，“那叶静雯又为什么？你肯定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我告诉你，你杀我灭口呢？警察里也有坏人。”骆如桃装得一脸精明。
刘振雄又好气又好笑，我若是坏人，现在就把你杀了灭口。但也没办法，只好问她：“那你要怎么才肯说？要不，我带你回公安局，当着大家的面说？”
骆如桃摇头，“这事不能公开张扬……”
什么事这么神秘？刘振雄觉得其中肯定有戏，说不定案子的关键就在这姑娘身上，便商议道：“那你怎么才肯说？”
“你再叫一个警察来，不，叫两个，而且，其中得有一个是能管得住你的。另外，还得叫个女警察来。”
这姑娘想得够周全的，行吧，他想了想，队里只有一个女警上官文华，至于能管住他的，当然不少，不过，这个时间能叫出来的，也只有萧队。

顶端 Posted: 2007-10-16 18:16 | 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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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会上的谈话还在继续。
“阿加莎好像特别中意吗啡，还有砒霜。”龙琪说。
“我对这些化学合成的没感觉，我更喜欢纯天然的，像毒芹碱、紫杉碱、毒扁豆碱、加拉巴多豆碱，当然，还有马前子碱。”庄竞之说。
“那当然，你学的是生物嘛。对了，像毒芹碱、紫杉碱等纯天然植物毒药提取出来也不容易吧？”扈平问。
萧若非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庄竞之说：“生物碱有几千种，由不同的氨基酸或其直接衍生物合成而来，对生物机体有毒性或强烈的生理作用。不过，生物碱有一定的旋光性与吸收光谱，大多有苦味，让人在不觉察时吃下去怕是不易。所以说，阿加莎的小说也有漏洞，不过，不必较真。”
很专业，萧若非想，只听龙琪说：“师兄，老爷子的另一位高足从美洲回来了，跟你联络过吗？”
“我都见过了，他说他发现了一种合成生物碱，特地回来向老师摆功。”
“那我父亲该高兴了。”
他们开始扯别的，从石油涨价到两岸关系再到小泉参拜靖国神社，狂聊了一阵后，庄竞之告辞，他是主人，要各处应酬。他刚走，女主人程淑惠过来，打了招呼后，对萧若非说：“请我跳支舞，好吗？”
女主人显然是为了给龙琪面子才来应酬的，萧若非非常明白这点，他微笑着欠了欠身牵着这位风韵犹存的贵妇走下舞池。舞池中有几对舞伴在跳，《维也纳森林》流水般轻漾，女子的长裙在乐声中如盛开的浪花一般。
华尔兹号称“舞中皇后”，既庄重典雅、，又华丽多姿。是欧洲王室举行盛大舞会时必跳的宫舞，千金贵妇们穿着绚丽的晚装在辉煌的宫廷中像一朵朵灿烂的玫瑰，装点着盛世繁华。
萧若非的舞步刚中带柔，收放自如，青春的眉宇间流光飞舞。扈平也受了感染，柔声地邀请龙琪，“我们也跳一曲好吗？”
龙琪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她正看着蹁蹁起舞的萧若非，灯影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乌珠水晶一般，放出湛湛神光。
“啊，你刚才说什么？”龙琪仿佛听见扈平在说话，却没听清他说什么。
扈平笑一笑，“没什么。”
一曲终了，程淑惠挽着萧若非走过来，“小龙，萧先生的舞姿真好，你俩跳一曲，扈先生，下曲你可得请我跳。年轻人别闲着，好好玩。”
“愿意效劳，我很荣幸。”扈平微笑着，这一笑，足以倾城。
舞曲起了，又是华尔兹，程淑惠有些苦笑，“这谁家孩子管音效呢，就知道放华尔兹。我倒喜欢探戈多些。”
“夫人，华尔兹的华丽轻圆，正配得上您。请──”扈平欠了欠身子，风度优雅地牵着程淑惠下了舞池。
“我们也跳一个。”还没等答应，萧若非牵起龙琪的手，另一只搭在她腰上，众目睽睽之下，龙琪只好跟着慢慢挪动脚步。萧若非这才知道她原来不会跳舞，真笨！“来，跟我说，就跟走路一样。对，听着音乐，慢一点……”
他认真地教着，远远看去，像窃窃私语，大厅的另一边，一个很俊朗的年轻人看着他俩。舞曲过半，龙琪有点入门，但还是闪挪不过关，结果给萧若非踩了一脚，看着她痛苦地皱眉，萧若非有些内疚，“疼吗？要不休息一下？”
“不。”龙琪倔强地，又舞了几步，她踩了萧若非一脚，顿时面有得色，说：“好吧，咱们休息一下。”
萧若非这才看出她的意图──我不小心踩了她，她非要踩回来。女人怎么都这么小心眼儿。不觉好笑，“怎么样，我跳得还行吧？”
“一般。”龙琪眉毛一挑。
“夸别人一句很难吗？”萧若非那个气。
龙琪笑了，萧若非挽着她带到餐桌边，为她拿了一杯果汁。正要说什么，一抬头，一个男人走过来。坏了，是他多年的好友陆星，他怎么也在？可不要让他说破自己的身份。会让主人及这里的客人对龙琪浮想联翩，不论如何，我现在对她只是怀疑。
“我去一下洗水间。”他跟龙琪打了个招呼借口离开，在路过陆星的身边时，低低说，“假装不认识我。”
陆星一脸纳闷，干吗搞这么神秘？转念又一想，若非是警察，说不定在找什么线索。便先去找龙琪寒暄。
如果政府官员也分实力和偶像之分的话，陆星应该属于实力偶像派，他是市长的儿子，人长得帅，还能干，短短几年就在政界迅速蹿红，成为市反贪局的副局长。是不少待嫁姑娘的择偶标准，梦中情人。
萧若非转了一圈后走回来，生日宴的高峰到了，侍应生推着一个小车进来，上面是一个层层的大蛋糕，奶油堆得像一座花架。庄竞之陪着妻子，今日的寿星站在蛋糕边，大声道：“女士们，先生们，开始切蛋糕了。”
来宾们都围过来，唱生日歌，点蜡烛，许愿，庄妻程淑惠一脸幸福，庄竞之像日本武道士一样操起刀子，温柔地剁向蛋糕，正在这时，一股火星窜起，接着轰一声，整个蛋糕炸开，喷射的火花与五彩缤纷的奶油四下飞溅，绅士淑女们被吓到，乱叫着吵成一团，但无可避免地都中了一身蛋糕沫子。只有龙琪干净，火星一起，萧若非就揽着她滑开，躲到一丈后，陆星这时释然，怪不得这位萧警官在，原来有人在生日宴上捣乱。不过，他跟这位龙老板怎么认识的？
骚乱过后，客人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发生。萧若非四处看了一下，见没有伤到人，便走到庄竞之身边，轻轻地说：“庄先生，别声张，面带微笑告诉大家，这是一个玩笑。”
庄竞之这才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萧若非，对方镇定的神情给了他一种鼓励，赶忙照着萧若非的话说了，来宾都乐了，说这个玩笑太好玩了，过了那么多生日宴，都没今天刺激。局面稳定住后，萧若非看了一下，蛋糕的底盘上有一小撮黑灰，马上就明白了，这跟爆竹一个原理，只会炸开蛋糕，却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可目的是什么？玩笑？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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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凌晨3点10分，正是叶静雯死亡的时间。
这个时候没人坐电梯，都在一楼停着，上官文华摁了一下，门开了，刚进去，后面有人喊，“等等──”
她回过头，是萧队，咦，他怎么也来了？还打扮得明光锃亮油头粉面，大半夜的去相亲？萧若非还奇怪着呢，打量着自己的部下，“你怎么也来了？”
“队副刘让我来的。”
“我也是。”
两人笑了，刘振雄只在电话中说有重要线索，请马上赶到，有点神秘。到了24楼，楼道上静悄悄的，两位警察下意识地放轻脚步，人们都睡了。
推开叶静雯的家，沙发上的两位都站了起来，上官文华第一眼看到骆如桃，不由惊叹，太美了，长长的头发云雾一样绕在清秀的脸颊旁，配上温婉的气质，像从古画中走出的仕女。
她的美，萧若非也看到了，暗暗赞了一声。刘振雄则对萧若非华丽的行头产生了疑问，半夜三更穿成这样，梦游不用这么夸张吧？萧若非觉察到了队副探究的眼光，解释，“我刚出了趟外勤。”
刘振雄释然，给介绍了骆如桃，说了一下大概情况。上官文华听到后来有些好笑，赶紧拿出工作证，萧若非也拿出来，骆如桃笑了笑，“不用了，我相信你们。”她瞧着那朵警花，“主要是相信你。”
上官文华那叫一个得意，瞅了两位上司一眼，对骆如桃自然充满好感，称呼也不一样了，“对了如桃，你想跟我们说点什么？”
“我跟静雯姐说是校友，其实，我念书时，她已经走了。”骆如桃的脸色有些伤感起来。
“你是说她没毕业？”萧若非反应极快。
“是的。”骆如桃点点头。轻轻地说，“我们学院在郊外，有些荒僻，图书馆回女生宿舍的小路种满了果树，秋天时常有外边的人爬过围墙偷果子。静雯姐很好学，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个好医生，她每晚都在图书馆看书查资料。有天下小雨，天很黑，很静，她回来时，遇上一个坏人，她被强奸了。”
萧若非和刘振雄听得一愣，但这能说明什么？难道叶静雯会为这个自杀？如果是，反应也未免太迟钝了吧？
骆如桃慢慢地说：“这就是程斌杀叶静雯的动机──”
这未免太武断了吧？刘振雄盯着说话者，“他没有作案时间。”
“看起来好像是……”骆如桃说。
见她这么说，萧若非心里一动，莫非，真是这样？“程斌当初知道吗？”
“知道，这事在当年很有名，还上过省报。”
刘振雄这下有了理由，“那就不太可能，程斌当初完全可以不跟她结婚。”
骆如桃站起来，“我只说我该说的和想说的。剩下的，是你们的事。只要有证据，程斌自己会说出一切的。再见。”
“这就走吗？”上官文华有些不舍。
“不早了，我明天还要发版。做《居家》的小魏也请假了，我还得替他做。”
“上官，去送送如桃。”萧若非说。
上官文华早就想这么着了，听队长吩咐，赶紧答应。两个姑娘结伴走了。
“你怎么看？”就剩下萧若非和刘振雄了，队副问队正。他俩是有些心病的，萧若非年纪轻轻，升迁却快，刘振雄做了近二十年，却还是队副，论资历、论经验、论能力，没点私意儿就不正常了。所以，刘振雄一直在暗暗较劲，萧若非蔫能不知道？于是，队正队副一个想证明上边的眼光是错误的，而另一个，则恰恰相反，想证明上边的眼光是正确的。
“这姑娘说的有些道理。”萧若非说。
刘振雄则没再就这个问题发表意见，沉默片刻后，“我明天得去省中医学院调查一下当年的情况。”
“好吧，交给你了。”
“不，这个案子，一起来吧。”
这就是下战书了，一个案子，两个人，谁先破了，就证明谁行。萧若非点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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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投子
（一）
凌晨，5点40分。
龙琪已经休息了一会儿，杨小玉通知她，说萧若非队长来了，在会客室。这人精神怎么这么好，约的是6点。本来闲聊，她说她早上习惯晨练，没想到那一个打蛇随棍上，说他也晨练，要不一起练吧。
没见过那么脸皮厚的，简直像块狗皮膏药，跟了一晚还不甘心，怪不得人家说警匪警匪，敢情当了“警”，就离“匪”不远了。龙琪隐隐有些气愤。“让他等着，还有二十分钟呢。”
杨小玉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向龙琪汇报：“萧队长问，是不是你的表慢了。”
“告诉他，不是我表慢，是他心跳加速。”
萧若非在会客室吃西瓜，还是冰镇的，杨小玉送来时说，这是她们老板特意让萧队长尝的。同时送来的，还有一瓶速效救心丸。萧若非拿起药瓶，大笑起来，他明白其中的意思，是嫌他追得紧，这位龙老板，挺有意思的。他咬了一口西瓜，冰凉沁人，这天气还真需要这一口。
他是刘振雄送来的，酒店在城南，叶静雯家在城北，开车得一个小时，晚上人少，半个小时多点就到了。也好，趁空捋一下思绪。凭直觉，他可以判定文室的死是他杀，动机且不论，如果凶手真的是龙琪或者与她有关，那将很麻烦，她不会留下任何破绽。他跟了她一路，这人举重若轻，泰山崩于前而不发，偶尔冒出一句话，还特幽默。如果换在平常，他会觉得她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但，作为一个刚死了丈夫，又是死在自己门前的女人来说，她的个性就只能用残忍与冷酷来形容了。
他认为自己今天一定要盯紧，再盯紧，聪明的狐狸，也有打盹的时候，我就不信她会不露一点破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6点整，杨小玉来通知他，说龙琪在办公室等他。
龙琪换了一套休闲装，很随意，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一脸懒散。萧若非一看，好现象，先递上一个笑容，便随意地坐在她对面。
“你这办公室真够大的……”夸一句先。
“差远了，还没有比尔·盖茨家客厅的鱼缸大呢。”
你也太会比了，萧若非有些那个，这办公室足有二百平米，落地窗，可以看到城市的景观，临墙一排花草，不奢华，却有一种尊贵气息。
“抽烟吗？”龙琪抛过一盒烟。
“你们不是无烟酒店吗？”萧若非抽出一枝，找火。
“没关系，不就点尼古丁嘛，我不怕死。”
这话更毒，萧若非脸皮再厚，也不能致人于死地，只好扫兴地把抽出来的烟又放回去。
“龙老板，你平常就在酒店办公？”
萧若非对龙琪还算是了解，她名下的集团公司包括有建筑、水利、筑路、房地产、生物技术，至于她这个酒店，是有年给人揽的工程，结果对方没钱了，把整个毛坯押给她。放着也难受，又在市中心，有碍观瞻。便装修成酒店，不料，生意居然好得不得了，也就一直经营下来。按说，集团公司的总部并不在这里。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龙琪拿起话筒，萧若非按住她的手，“现在是凌晨6点……”
“那又怎么样？”
“这个时候来电话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你真聪明，不过，你不会泄漏别人的商业秘密吧？”
萧若非微微一笑，拿过她手中的话筒，轻轻放下，把电话整个翻过来，拈出一个米粒大小的黑东西，“你的电话被人窃听了，这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www.canton8.com不良信息过滤】。我想不止这一个，回头我为你查一下其他的话机。”
龙琪的脸色有些变，萧若非见状，安慰她，“事情已然发生，不如想些亡羊补牢的办法吧。”
“不，我是想，这种【www.canton8.com不良信息过滤】应该很贵吧？”
萧若非笑了，商人的思维还就是不一样。于是给对方报了个价，“保守一点，应该在上百万美元左右。”
“太奢侈了。”龙琪一脸惨然，比死了丈夫还惨。
“也许对方觉得物有所值。”萧若非瞧着她。
“那他不如把钱直接给我，我会把我两年内的所有电话录音给他。”龙琪还在哀叹，大为赚不到这笔钱而心痛。
萧若非看着她想，她是不是在向我表达一个意思──我无话不可对人言？
“如果那样，你的隐私机密也给人知道了。”
“能赚一千万，出点绯闻也认了。现在的商人都开始明星化，潘石屹在拍电影，张朝阳在拍写真。”龙琪说。
萧若非忍不住又笑了。门开了，一个五十刚出头，穿着黑色职业装，风韵犹存的女人进来，托盘中放着两杯咖啡，她轻轻地将杯子放在萧若非和龙琪手边，杯子的把儿正对着手。看来是经过特别训练的，而且动作特别优雅。萧若非有些疑惑，这年龄，该不是做秘书吧？
“萧队长，你请。”声音也非常好听，略带沙哑，有着一种醇厚的母性的温柔与甜蜜。让人一下就想到，小时候给母亲牵着小手……
“你认识我？”萧若非有点被她迷住了，又有点惊讶。
“你昨晚不是来过吗？”那女人抿嘴一笑。
龙琪介绍说：“这是我们公司的元老，也是酒店的总经理，刘雪花。”
原来是刘总给我亲自送咖啡，面子够大。萧若非想着，刘雪花则仔细地打量着他，片刻后告辞，“萧队长再见，你们慢慢聊。”
萧若非被这一打搅，一时找不到话，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相框，里边有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笑得阳光灿烂。“你儿子？挺可爱的。”
　　“对，我儿子龙欢，10岁了，在念小学。”龙琪笑一笑。
　　龙欢！难道不应该叫文欢吗？萧若非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小孩一般都是跟父亲姓的。”
“这只是一个习惯，一个很坏的习惯。”
“一个维持了几千年的规矩，总有它的合理性，所谓存在即合理。”
“是吗？那你们干吗抓小偷？”
萧若非给问住了，孩子是夫妻双方共同的作品，光署上一方的名字，有版权掠夺的倾向。他心里对龙琪提防起来，这人说话够狠，总是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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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觉你们男人都有做贪官的良好潜质，多吃多占，还振振有词。”龙琪补了一句。
萧若非苦笑，他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对了，文室来酒店，是找你么？”
这是他今晚必须弄清的一个问题，文室，到底到酒店做什么。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深更半夜跑了来。
龙琪：“应该是，不过，他没有跟我打招呼。”
也就是说，她并不知道他来。那就排除了预谋杀人的可能。这位龙老板说话步步为营。萧若非盯着她：“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难过，难过得滴血。”龙琪端起茶杯做痛苦状，“补一补先。”
萧若非给她举重若轻的态度弄得有点懵，但还是顺着自己的意思往下说：“我没看出来。”
“看出来就坏了，你得送我去医院包扎伤口。对，顺便把医药费替我缴了。预先说好，这钱我不还。当你做好事。”龙琪把茶杯放下。
萧若非怔了一下后忍不住笑了。有些人好，却乏味；有些人坏，却很有趣。如果这位龙老板真是个“坏人”的话，那也是个有趣的坏人。
“萧队长，我们家死人了，你却在我面前乐，你幸灾乐祸是吧？”龙琪突然板起来脸，冷漠地说。
“我……”萧若非语塞。──自己中招儿了。
龙琪却没有追究，微微一笑：“当年我考戏校，就是因为在规定时间内掉不下眼泪，所以第一轮就给刷下来了。”
“你考过戏校？”萧若非觉得不可思议。
“何止是当年，每天都在考，一时不合格，就会出局，会被人怀疑……”
她是说“人生如戏，每天在演”，却说得很生动。萧若非只能再换个话题： “你跟文室感情好吗？”
龙琪突然笑了，“萧队长说话很文艺，不如改行当诗人。”
又被奚落了，她要跟文室感情好，会在他死后去参加舞会吗？萧若非很失落，近一个小时的问话，什么也没得到。不过有件事倒能看出来，文室的死，对她影响不大。
“文室有仇人吗？”
“这是他的个人隐私，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看来，他们夫妻间，并没有多少交流。当然，现代夫妻，不需要给对方交待太多，每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空间。而且，她并没有撇清自己，说文室有仇人，以引开警方的视线。
萧若非想着，再问：“那你呢？你由仇人吗？”
“这个恐怕不能由我决定。”
“什么意思？”
“钓鱼时，你有没有想过鱼会恨你？”龙琪盯着萧若非的眼睛，“钓鱼对于人，是种清戏，对于鱼，却是杀戳。”
滴水不漏。萧若非想了想，干脆单刀直入，“龙老板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非要去参加那两个聚会。”
龙琪想了想，认真地：“也可以不去的。”
“你承认了。”萧若非隐隐有些得意。终于，给我问住了。
龙琪又说：“人连饭都可以不吃的。”她慢慢地接着说，“不吃饭这件事，弄好了算减肥，弄不好，也就是送命。”
说话字字见血。萧若非无语。
“好了，到这吧，打扰了，改天再聊。”
“这就要走？”龙琪问。
“那怎么着？”萧若非奇怪地。
“你既来了，就照顾一下我们的生意。员工餐厅就在楼下。谢谢。”龙琪说。
萧若非真有点饿，对方话也得趣，不吃就太小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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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自助餐不错，约5米的长条桌摆了一桌子，熏肉、烤肠、火腿、鸡蛋、面包、馒头、包子、水饺、牛奶、稀饭、蛋汤、小菜……中西合璧。
“多吃点。”龙琪劝菜。
其实根本不用劝，萧若非风卷残云一般，不一会下去半桌子，龙琪景仰地看着他，萧若非觉察到了，对着眼前的空碗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龙琪安慰他，“没事，你吃得多，我们挣得就多。”
萧若非觉得也对，又不是白吃，干脆把剩下的也全吃了。
“先生，结账，”一个有着甜美酒窝的侍应生走过来，“两位共500元。”
“500元？你们这儿的早餐这么贵？”萧若非有被狠宰一刀的感觉，又盯紧龙琪，“我没说要请你。”
“哪儿能让您说出来，这事讲一个主动。”龙琪说。
听起来像是她吃亏，萧若非哭笑不得，只好摸口袋，坏了，没带钱，晚上临出门时全副武装，结果局长让他们低调行事，又匆匆忙忙回去换便装，把钱不知折腾哪儿去了。什么事嘛！
龙琪看着他，“传说中的霸王餐，就是这样吃滴？”
“别太过分啊，我只是忘了带钱。”萧若非有点脸红。
“带着钱就不叫霸王餐了。要不，让你的人来接你？”龙琪建议。
“别、千万别。”萧若非赶快说。那人就可丢大了。
“那，我送你回公安局取？”
“太好了。”萧若非喜上眉梢，打的的钱也省了。
龙琪跟侍应生交待几句先撤了，不一会儿，杨小玉进来，她拍拍萧若非的肩，“哥们儿，上路。”
这话听着真别扭，萧若非皱眉。杨小玉开车很冲，正是上班高峰，她见缝就钻，滑得像鱼，一路上，惹得行人怒目而视，她则兴奋得打口哨。
“我说你小心点。”萧若非提醒。
“坐我的车你就放心吧，快乐在惊险中。”
“我是说你别吓着别人，路上有好多小朋友。看看刚才那个，小脸都白了。”
“哦，那好吧。”杨小玉放慢速度。渐渐地，她想不慢也不行了，等上了和平路，堵车了。最烦的就是这。“你不急吧？”
“不急。”萧若非看着窗外，他喜欢观察人，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带着千奇百怪的表情怀着各种心事，匆忙来去。他看到一把红伞，红得十分夺目，伞下，一个身形苗条的姑娘穿着鹅黄的裙子，走得袅袅婷婷，突然，她叫了一声，有个满脸皱纹的男人撞到她伞上，后边有个壮实的青年男子赶上来问“怎么啦” ？
那老男人对着姑娘吵吵：“喂，怎么走路的？怎么打伞的？勾着我的眼啦！”说着捂住眼睛，直喊哎哟。
那姑娘赶快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算怎么一回事嘛，走路当心，又不是你一个人……”老男子正起劲地数落着姑娘，后边上来的青年男子推了他一把，“你丫说谁呢？再说一遍！”
“喂，你想干什么？”老男人被推得趔趔趄趄直到撞一颗树上才稳住，他有些胆怯地盯着年轻人，“你想做什么？”
那青年男子拎住他的胸口就是一拳，那老男人痛得蹲下，咿咿呀呀直叫唤，说是要出人命。青年男子又踹了他一脚。老男人杀猪般叫起来，杨小玉看得有些生气，挽起袖子就推车门，“我最讨厌恃强欺弱，见一个扁一个，看我怎么收拾那小子，我让他叫我奶奶。”
萧若非赶紧拉住她，“等等，别冲动。”
“喂，你这个警察怎么当的？没看见要出人命？”杨小玉愤怒地。
“那老男人是个老流氓，他看人家姑娘漂亮，故意撞人家揩油占便宜。可是，他没想到姑娘还相跟着一个男的，怕被修理，所以才恶人先告状说姑娘的伞勾了他。”
“胡扯吧你？！”杨小玉盯着萧若非。
“那么大一张伞，颜色又那么鲜艳，眼睛又没瞎，怎么会平白无故撞上去？不是故意是什么？只是那姑娘糊涂，或者在想什么心事，让人涮了还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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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得合情合理，杨小玉还是不信，但也没刚才那么激愤。她一推车门跳下去，一头扎在人堆里，旁边有两个大嫂，正指指点点，“这个老不正经的，终于遇上硬茬了。”
“大姐，你们说什么？那老大爷是……”杨小玉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
大嫂们见有人问，更来劲了，说：“这人是个老不要脸的，就住我家那条巷子，前年因为偷看儿媳妇洗澡给儿子赶出来。还不收敛，常常在街上假装摔倒往人家大姑娘小媳妇身上撞。今天终于现世报了，活该。”
杨小玉这时不信也不行了，这个姓萧的警察还有两下，回到车里，“喂，真让你蒙对了，不过，那小伙子下手忒重，会出事的。”
萧若非笑一笑，“放心，大街上不会出事，和平派出所就在附近。”
这人真沉得住气啊，杨小玉想。萧若非又说：“这种人，也活该给修理一回。”
“这可不像警察说的话。”
“小杨同志，社会的平衡，除了法律和道德，还有种种力量在互相制约着。”萧若非笑一笑。
“我听不懂！”杨小玉有些赌气。
“蛙吃虫，蛇吃蛙，鹰吃蛇，这是自然形成的生物链，如果不让蛇吃蛙，蛇会饿死，蛙呢，会堆满大街小巷……像那个老不正经，量刑够不上，抓回去顶多训几句，出来他复旧如此。还不如给人胖揍一顿，长份记性。”
“那打人的人呢？”
“打人的人可是触犯了治安管理条例，咱就能办他了，懂了吗？”
“照萧队长你的意思，黑吃黑是允许的？”
萧若非笑一笑，“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人类钓大鱼。不都这样过来的。”
杨小玉听着笑了，“这是一个警察的做事原则？”
萧若非并不避讳：“向你们做生意的学习，核算成本，追求利润。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好的效果。”
杨小玉若有所思，萧若非看着吵闹的地方，说是不管，心里还是放不开。只见那撑伞的姑娘先是瞧着，后来迳直走了，萧若非看着她的背影，那裙子好熟悉，对了，是凌晨刚见过的骆如桃。他打开车门追上去。
“萧队长，是你？”骆如桃有些惊讶。
“刚才怎么回事？”萧若非指指打架的那地方。
“那人是个老流氓，故意撞了我，还冤枉我撞他。活该被打。”骆如桃气得脸颊通红，“我也刚反应过来，我的伞举得很高，他一个五短矬子，怎么会勾了他眼睛？”
这姑娘真聪明，萧若非点点头，“我都看到了，好了，让你朋友住手吧，再打就真出事了。”
“我朋友？那人我不认识。”骆如桃说。
“不认识？”萧若非有些惊讶。不认识那么起劲？真的是见义勇为？
“是啊，我还纳闷呢，怎么突然冲出个打抱不平的来。”
正说着，旁边过去几个骑自行车的警察，估计是派出所的，萧若非也就放心了。本来他准备过去看看的。
“我去上班了，报社就在前边。”骆如桃指了指不远处的高楼。
“你怎么打个雨伞？”萧若非这才看出这伞不是姑娘们用的遮阳伞。
“怎么样？这伞漂亮吧？”一提到伞，乔烟眉喜笑颜开，“我刚买的，五折，我硬等了一个月，每天去看，终于让我等到打折了，哼，看谁熬得过谁。”
“是吗？祝贺你赢了，多少钱？”
“50块。”
老天，50元，却足足耗了一个月，女人真是不可思议，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下功夫。萧若非有些好笑，“受累了您。”
乔烟眉不无得意，说：“也不累，就是担心别人买走。”
“嗨，烟眉，是你，太巧了，吃饭了吗？我请客。你这伞刚买的？”她话没完，杨小玉咋咋唬唬地杀过来。
“烟眉？你……”萧若非心里一动，盯着骆如桃。
“我本名乔烟眉，骆如桃是我的笔名。”乔烟眉落落大方地解释。
骆如桃，这个名字好听吗？萧若非想。杨小玉脸色一变，盯了乔烟眉一眼，正想说什么，车流开始动了，有司机开始猛摁喇叭，催杨小玉的车快走。萧若非见状赶紧说，“你快开车去吧，我跟小乔说几句。”
“你去。”杨小玉掏出钥匙没由分说地塞给萧若非，“我没带驾照。”
“没带驾照你就敢出来？”萧若非有些生气，同时，心里充满疑惑，这两姑娘怎么会认识？
“我不带着你嘛，快去吧，再不走，后面的司机要砸车了。砸坏你赔，每月你发工资，我到你们财务部等着。”杨小玉推着他。
“好吧。”萧若非上了车，回头看时，两个姑娘像是在争吵什么……

顶端 Posted: 2007-10-16 18:19 | 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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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雄昨晚搭火车一早就到了省中医学院，他找到老校长，老人沉谨和厚，一派君子风范。他听是打听当年那件事，脸上现出一种自责和沉痛，“是我的责任，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学生，让一个花季少女受了那样的伤害……”
刘振雄凭经验，看得出老校长的痛楚是真的，也许这些年，他一直处在一种深深自责中不能自拔。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校长问：“你们怎么会想起查这件事？”
“叶静雯她，上个星期，死了。”刘振雄不说也是不能的了。
老人一听，脸色唰一下白了，呆了很久后，给了刘振雄一个名单，说这些都是当年叶静雯的同学和好友，具体的事，可以向他们打听。
“您也别难过了。”刘振雄临走时说。他一直以为，一个人能自责，就是善心不灭。他跨出门时，回头一看，老校长瘫在沙发中，白发一派萧然。
约到的第一个人是姜红，风风火火一个女人，快言快语，她出了个提议，说不如把这些同学都聚来，刘振雄同意了，这样更好。大家一起，说不定能回忆起更多的细节。
到下午时，该来的全到齐了，大家七嘴八舌说起当年那件事，总的情况是这样的──
叶静雯大二时出事，当时程斌正在追她，医学院离中医学院很远，每个周末他准时到她宿舍楼下报道，捧着一抱玫瑰当楼长。叶静雯出事后，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慰她，呵护她，比前更细致，更体贴。不光叶静雯的室友同学，连整个学校都他感动了。都在议论着这场无比坚贞无比浪漫的爱情。
程斌比叶静雯高三届，第二年春天他将要毕业时，他向家里说了他有女朋友，他的父母死活不同意，程家在当地很有名望，母亲是市立中学的校长，父亲是人事局长，叶静雯则是个孤儿。后来风闻叶静雯的事后，态度更是坚决。
程斌则下定决心，他要叶静雯退学跟他结婚，叶静雯在经过深思熟虑后，答应了。两人在几乎是全校师生的祝福下举行了婚礼，那天的玫瑰堆成了山，都是同学们送的。大家流着泪唱着歌，见证了一场真正的爱情。
这场盛大的婚礼之后，程斌带着叶静雯到了他工作的城市，两人就像消失了一般。但据知情的同学说，他们非常恩爱。
刘振雄听着感动着，程斌看来是个有担当的汉子，是真的喜欢叶静雯。当然，作为警察，他又有些沮丧。
“叶静雯人怎么样？”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是个小辣椒。”姜红说，别的同学纷纷点头。
叶静雯虽是孤儿，却大胆泼辣，敢说敢为，是学生会会长，遇上食堂伙食不好、教室设备太差等问题，她会直接闯到校长办反应情况。程斌就是因为欣赏她的性格而爱上她的。
“对了，被强暴后，是她自己去派出所报的案。静雯说，如果她隐瞒不报的话，将会有更多的姑娘遇害。那事以后，学校加强了保卫，再没类似的事发生。”姜红补充道。
别的同学也说叶静雯确实是个非常坚强的女孩子，很多人都佩服她的勇气。这种事总是女人吃亏，她将要面对千人万口，但她一出事后马上就去了派出所。
刘振雄听着，心里暗暗揣忖，同学们口中的叶静雯，跟当美编的叶静雯可不大一样，当然，人是会变的。年龄大了，又为人妻，性格也会温和许多。
“对了，叶静雯她喜欢吃苞米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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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小乔小乔──”杨小玉在后面死追。前面的乔烟眉忽然停下脚步，杨小玉一下呛不住，差点撞上。
“你干老跟着我？”乔烟眉一脸无奈。
“你以为我稀罕你呢，告诉你，我只用这种速度追过帅哥。”杨小玉叉着腰，大声道。旁边的路人有的奇怪地看着她，有的则干脆笑出声来。
乔烟眉赶紧捂住她的嘴，“少说两句，大街上别现眼了。”
杨小玉拉开她的手，“好了，刚才那个萧队长，他跟你套什么瓷呢？”
“他没跟我套瓷，我们一个同事给人杀了。”
“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们老破不了案，我着急，去指点一二。”
“哟，把你能耐的。”
“我是为民除害，伸张正义。”乔烟眉那份得意。
“行了，别美了，以后少掺乎这事，你还嫌自己不显眼是怎么地？”
“都怪你，叫什么烟眉──”乔烟眉指着杨小玉。
“我那不一时着急嘛，好啦，8点半啦，快去上班吧。”杨小玉催促着。
“天哪，我有四个版要发，居家还没图片，主任知道又要扣奖金了。”乔烟眉说着拔脚就跑，可她的长裙下摆有些窄，迈不大步子，她火了，也顾不得保持袅袅婷婷的风姿，弯腰将裙子用力一撕，把开叉扯到了膝盖，然后一溜小跑。
“瞧见没，淑女全是装的。”杨小玉幸灾乐祸了一句，又大声朝那个喊道，“没事别出来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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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一夜没睡，萧若非脑子有点迷糊，坐在桌前直打盹。半上午时，庄美容来了，他拉了把椅子挤在萧若非身边，一张柿饼脸笑的像块蛋糕。萧若非瞪着他问：“笑得这么妩媚，做什么亏心事了吧？”
“没有，哪儿有。”庄美容眼睛转得跟风车一般大。
“你妈那块生日蛋糕，是怎么炸的？”萧若非直起身，冷冷地盯着这个下属。庄美容是庄竞之的儿子，这他早知道，只是没碰过面。昨天一见才想起来，接着马上反应到，庄竞之既然跟龙琪关系那么近，庄美容昨晚跟他查现场时竟然一点风声不露，没事人一个，好小子，跟我藏一手！
“多半是老爷子欠下的风流债，”庄美容从来就没正形，这会儿嘻嘻一笑，嘴巴咧得跟蛤蜊似地，“咱那爹在外边养着好几房呢，估计是看昨天给正室夫人过生日，哪个眼热犯了醋劲，所以送了个意外，听说效果还不错？”
萧若非被他这一搅，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人家那么坦白，连老爹的隐私都抖出来，也不便追究，该忙还忙不过来，哪管得了人家养几房。干脆直接问：“你跟龙琪很熟吧？”
“你怀疑是妻子杀了丈夫？”庄美容还是笑嘻嘻地接了杯纯净水一饮而尽，“龙老板是名女人，她应该有个正常的家庭。文室虽本事不太大，但好歹是个警察，他在，总算是面挡风墙。他一走，不知哪个不要脸的想打龙阿姨的主意呢。换了你，你会做吗？凡事都要核算成本，这事本大利小，龙阿姨不会做的。”
话糙理不糙。龙琪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她需要一个正常而完满的婚姻。再说，让文室死在她的酒店，太拙劣了，龙琪不像个笨人。萧若非边想边看着庄美容，再回忆他昨晚的表现，突然问：“很奇怪，文室你应该叫他叔叔，怎么他死了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庄美容瞧着他们年轻的队长，似笑非笑地，“干吗非得难过，多俗套。做人要有创意，现在流行恶搞。”
“你准备怎么恶搞？”萧若非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比对方大不过两岁，恍然间，倒像是有代沟。出身的原因？
“喝两瓶烈酒，然后仰天狂笑。”
他们这个阶层，都这么冷酷？萧若非提醒他：“小心点，程咬金就是笑死的。”
“那多好，程咬金活了80多岁呢，长寿。真正是活得开心，死得快活。”
这话还像是有理，萧若非沉默片刻，问：“你父亲是学生物的？”
“是，师从龙思焕，也就是龙阿姨的父亲，老爷子可是生物学的泰斗。”庄美容谈起龙思焕倒是一脸尊敬。
他的表情让萧若非觉得这位龙老爷子一定非同小可，就问：“他研究什么？”
“研究沙地植物，他想让整个大西北变成绿洲。”庄美容说着叹了口气，“应该说是益国益民，只可惜……”
“可惜什么？”
“好的用心，未必有好的结果，最后倒酿出一桩惨案来。”
惨案？萧若非一下警觉起来，“怎么回事？”
“别炸毛儿，与咱们没关系。那地儿远着呢，以后我会细细说给你听。萧队，我得去那边报道了，上面催呢。”
萧若非点点头，贵州来了几个同行，抓拐卖妇女的人贩子，要刑警队配合一下，局里就自作主张把庄美容给调过去了，理由是他长得黑壮，像农民。当然，跟庄美容不是这么说的，只说他业务成绩好，好钢用在刀刃上。
“先等会儿，文室这个人怎么样？”
“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也不多，文温尔雅，博学多才，又乐于助人，只要他能帮的，一定会帮。”庄美容说。
看来，倒是个好人。萧若非想，又问：“那龙琪呢？”
庄美容想了想，“队长你以为呢？你跟她接触过的。”
萧若非仔细回味了一下，说：“很有趣。”
“对，不管什么事，经她一说，都会变得很有趣。”庄美容说着，又嘻嘻笑起来。
“你老在笑什么？”萧若非奇怪地。
“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庄美容一脸怪笑，“今天早上我父亲给我打来电话，说我妈的生日会上龙阿姨带着个男的，油头粉面活像傍大款的……”他边说边往门边退，最后一个字刚落下，早没人影了，萧若非气不打一处来，一头追去，正好遇上上官文华。她一早就去市医院了。
“我说萧队，练百米跨栏呢？看着比刘翔有爆发力。”
“对，应战2008年xxx。”萧若非收住步子，问，“有什么新线索？”
“没什么，医院的人对程斌印象极好，无论同事还是领导，都说他爱岗敬业，业务精尖，为人谦逊温厚，去年准备提他为外科主任，已经报上去了，可他自己突然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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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生活呢？”
“很干净，我听过的最异口同声的好男人、好丈夫，对女士们彬彬有礼，同时一尘不染。对叶静雯非常好，隔山岔五就送花，号称是二十四孝丈夫。”
“这么好？”
“别人是这么说的。”
萧若非从她的话中可以听出，上官文华并不全信。警察做久了，会对一切产生怀疑，尤其是被人夸得像朵花一样的人和事。
“对了，不知道刘队那边怎么样了。”
“这案子先别管，你猜我遇到谁了？”萧若非说。
“谁？”
“乔烟眉。”
哦？上官文华脸上掠过一丝惊异，“怎么会呢？”
“你也见过的，昨晚，想想……”萧若非启发道。
“骆如桃？”上官文华恍然大悟，“可是，不太像啊。”
“人瘦了，皮肤白了，头发长了，气质整个就变了。”萧若非打开电脑，调出乔烟眉的照片，寸头，运动衫，旅游鞋，奶膘没退的脸鼓鼓的像个小笼包，晒得黢黑，还有那完全放肆的大笑，嘴叉都咧到后脑勺去了，活脱脱一个假小子。萧若非开始修图，把头发加长，皮肤调白，削瘦，再换了身裙子，一个骆如桃就出来了。
“天哪，真是女大十八变。”上官惊叹。
“她跟杨小玉认识，而且很熟。”萧若非说。
这样啊……上官文华慢慢想着，一年前，有个叫游自力的缅甸毒佬从本市过境，跟人火拼受伤，逃到山里，遇上乔烟眉。她给他包过伤。据说，游自力还让乔烟眉传递过什么消息。当然，“据说”只是说说，并无证据。
乔烟眉出身于一个中医世家，乔本人又是省中医学院的学生，整整学了5年，加上家学渊源，本事自然不小。昨晚一针就把刘振雄刺麻不能动弹，可见她的手段。
“还有件事，早晨乔烟眉上班的路上给一个老头非礼，哦，没非成。当时，有一个男人冲出来把那老头胖揍一顿。”
“老头还非礼？”上官文华有些不可思议。真是树大招风，人老招贱。
萧若非听着笑了，“依你的意思，只有年轻的才能非礼？”
上官也笑了，“队长，你的意思是，乔烟眉有点背景，今天替她出头教训那老头的人，更可能的是，有某人在暗暗‘看着’她？”
“杨小玉跟乔烟眉的关系看上去非常熟悉，可是，她一开头装不认识，后来见我跟乔烟眉聊上了，她才杀出来。”萧若非说。
“也就是说，杨小玉怕乔烟眉被警察盯上，是吗？”
萧若非点头，乔烟眉的出现确实为文室的案子提供了另一条思路，正如庄美容所说，一般情况下，龙琪不会杀了丈夫，但，如果文室知道她点什么事儿，那也只好动手了。文室可是警察，警察的鼻子都很灵。当然，这些只是推测。
“你去晚报查一下，看乔烟眉怎么去的。”
“好。”上官站起来。晚报隶属于日报，是官方报纸，编辑记者都是正式编制，没有关系的人是进不去的。乔烟眉学医的，怎么会到了那儿？
“还有，跟紧杨小玉，如果乔烟眉跟龙琪有关系，她就是中间人。”
“好，我马上去。”上官跃跃欲试，电话响了，她拿起来一听，冲萧若非使了个眼色，然后捂住电话筒低低地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是乔烟眉？萧若非接过电话，确实是乔烟眉，她说有事要说，请萧队长去双玉大酒店的茶座。
乔烟眉的这个态度倒让萧若非有些意外，刚放下电话又响了，这回是刘振雄，他大概地把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下。这人一向憨直，业务上从不藏私，哪怕是竞争，也光明正大。
“你几点能回来？”
“下午三四点吧，我在火车站排队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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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玉大酒店几乎所有的服务生都是未满20岁的男孩子，青春明朗，眉清目秀，笑容灿烂，活泼的身影为整个酒店增添了一份独有的阳刚与明媚。乔烟眉春风般绚丽地坐在茶座里，一脸的天真烂漫，萧若非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说：“这里的消费很贵。”
“我跟这里有业务来往，我的美食版每期都要推出本市各大饭店的一个新式菜肴和金牌厨师，其中以双玉酒店反响最好。” 乔烟眉说。
真是个合理的解释。萧若非看着说话者，她的声音柔柔的，整个人温润婉约，这样一个娇贵清丽的姑娘，你会相信她身上藏着隐微的秘密吗？
“说说，找我有什么事？”
“就那个刘警官……”
“他怎么啦？”
“他太胖了，该减肥，针灸治疗比较有效。”
“你就为这个找我？”萧若非有种被耍弄的感觉。
乔烟眉却很认真，“我是认真的──”
萧若非定下心，既来之则安之。微笑，“那你准备怎么修理我们队副刘？”
“有家美容院是我们的广告客户，他家的针灸减肥不错，报社给我们发了不少优惠券，我可以送给他。”
萧若非瞧着这个姑娘，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对刘振雄的体重那么关注，“男人胖点没什么，太瘦反而没有安全感。”
“什么叫胖点没什么？太有什么了，公车上胖子一个人能占两个人的空间。而且做你们这行的，胖了就会迟钝，遇上坏人会吃亏的。当然，不包括昨晚。昨晚的情况他有机会掏枪，但他没有，所以我想，他还算一个好人，我应该帮帮他。”
按警察条例，警员是不可以随便开枪的，除非遇到救人，或自卫。刘振雄是个老警察，知道人命关天，死不能复生，所以一直很自律，即便在昨晚那种情况下，也不愿意轻易拔枪。萧若非是了解的，但他没想到，乔烟眉居然也看出来了。用心之细，可见一斑。他想了想，“你知道队副刘为什么胖？他不是贪吃，也不是不运动，而是药物所致。那年，他去抄个黑窝，任务完成了，可漏网的罪犯为报复他，有天晚上袭击了他又给他注射了工业用氨水，初时，人像发酵了一样，眼睛都睁不开，他以前很瘦。”
乔烟眉沉默半晌后，轻轻地说，“对不起。”
“也许，你真的有办法？不过，去美容院免谈。他不会去的。”萧若非想看看乔烟眉家传的医术到底有多高。
乔烟眉想了想，“那回头再说吧，我约你，是为了静雯。”
“好吧，言归正传，叶静雯她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吗？”
乔烟眉想了半天才说，“好像没有。”
“听说当医生的都有些洁癖，是吗？”
“她还不是医生，只上了两年学，有些习惯还没培养成型。哦，对了，她喜欢一进门先洗手。”乔烟眉说着顽皮地伸了伸舌头，“这不算什么，我也有这个习惯，都是非典给闹的。”
她一说萧若非想起来了，2003年非典，为了切断病毒传播渠道，还专门出过小册子、宣传画，其中一项就是进门先洗手。很多人因此养成一个好习惯。
“叶静雯跟你们说过什么吗？关于她的婚姻。”
“那倒没有，我们除了工作，几乎没什么来往。可能是因为静雯姐她不想回忆起以前的事，所以，老乡同学她一根不来往。”
“你怎么会有她家的钥匙？”萧若非想到一个昨天遗漏的问题。
“去年秋天她去北京学习，回家时丢了钥匙，程斌也不在，只好在我那儿住了两天。为了以防万一，她就配了把钥匙放我那儿。”
看来，叶静雯虽不愿意与校友来往，但很相信乔烟眉。萧若非慢慢思过着，“你怎么会怀疑程斌呢？”
“不是我怀疑，是有个人很怀疑。”
哦，萧若非心里一动，这年头流行当侦探吗？他问：“谁？”
“我数到第五下，她就到。”乔烟眉调皮地开始翘起指头数，“一、二、三、四、五──”
刚到“五”，刘雪花来了。
萧若非不无吃惊，直愣愣地盯着她，刘雪花穿着一身驼色裙装，浓密的黑发盘成一个髻，虽然年近半百，但身材玲珑，身上散着浓浓的女人味，旁边的乔烟眉给她一比，马上变成豆芽菜。
“叶静雯是我资助的贫困大学生。”刘雪花直入正题。
萧若非有些惊讶，他倒不是怀疑对方的善念，只是觉得这事有些离奇。刘雪花说，她通过学校找了个五个最穷的学生，让他们花一元钱在银行开了账户，她按时把钱汇进去，所以，那些学生并不知道谁在资助他们。只有叶静雯例外。这姑娘泼辣，不知道怎么就闻着味儿找来了，刘雪花也很喜欢她野火般的个性，两人慢慢生出母女般的情分，直到出事。
“我不赞成她休学结婚，可她被所谓的爱情迷晕了头。婚后，我又劝她不要做全职主妇，并为她在报社找了个工作，逼她去。”刘雪花表情认真，“伸手跟男人要钱，是个十分恶劣的习惯，女人最好不要养成这种习惯，害人害己。”她说着，轻轻拍拍乔烟眉的手，像是在劝告。那一个则笑笑点头。
萧若非赞成她的先进理念，却不喜欢她强人所难的思维方式。说：“叶静雯留在家也没什么吧？洗衣服做饭也得有人做。”
“萧队长，静雯她上过十几年学，她的知识应该让她有一个好的职业，然后，把家务当做一个就业机会，送与别人。所谓的成功，就是成就自己，也成全别人。”
她这么一说，萧若非完全明白了。农村来的小姑娘，下岗的妇女，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做保姆的机会。
“再往大了说，就业的人越多，社会也就越安定，是不是？”刘雪花说。
萧若非这回心服口服，“您说的对。”
“静雯做得很快乐，她每天过得很充实。”刘雪花说。
“而且很幸福。”乔烟眉插了一段，“去年元旦，我们同事会餐，还去唱卡拉OK，完了就不早了，程斌开着车来接静雯姐，还抱着一束鲜红的玫瑰，把我们社的小姑娘们羡慕坏了。那天，他俩是在所有人羡慕的眼光中离开的。”
“这不挺好吗？”萧若非说。
刘雪花摇头，“萧队长，爱情不是给人看的。爱情是你知道，我知道，心知道，天知道。闹到人人皆知的，往往是闹剧。”
萧若非听她这么说，再想着刘振雄的调查结果，细细思量着。“难道，你怀疑程斌，只凭这个吗？”
“不，今天春天我们酒店的员工去郊外野游，可以带家人，我叫了静雯和程斌。休息时静雯姐去方便，在水边滑倒叫了一声，程斌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厌恶，只短短一瞬……然后他很夸张地去扶她了。我当时就在旁边。我一直在琢磨他那个眼神，一直为此隐隐不安，并暗暗预测──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是离婚。” 刘雪花眼神悲戚，如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她是真的爱着叶静雯的。
萧若非被她的母爱打动，问，“那最坏的呢？”
“一死一伤。”
现在如你所料，死了一个。萧若非想着，说：“您放心，我会还叶静雯一个公道的。”
“好，就这样，有什么要出力的，尽管来找我。”刘雪花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萧若非看着她的背影，这女人真利索，一点不拖泥带水。
“萧队长，你要说话算话哦。”乔烟眉有些担心。
萧若非笑了，“那当然。”
乔烟眉看着他，沉吟片刻后，“萧队长，只要你能抓到凶手，我送你件礼物。”
“什么礼物？”
“给你们刘警察一针消胖。”乔烟眉说着，慢吞吞地饮了口茶，“其实，你知道的，刘警官的病在于，他不能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萧若非顿时一愣，刘振雄的病他是知道的，但从没跟人说过，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没想到，昨晚只那么一会，乔烟眉就晓得了。看来，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中医，确有过人之处，不可小觑。所以这一仗一定要赢，就算为了队副刘，也一定得赢。

顶端 Posted: 2007-10-16 18:21 | 14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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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上官文华在报社没什么收获，晚报从2000年就脱离了日报，财政独立核算，上边不再拨款，自负盈亏。晚报的编辑记者都是外招的，乔烟眉是第二批考进来的，文字功底过硬，成绩优秀，因为她对饮食有特别的兴趣，每一种菜，哪怕最普通的萝卜西红柿她都能随口说出它们的营养成分，所以安排她做了美食。她脑子活点子多，跟广告部联合推出一个“一招鲜”的策划，把市内所有的大酒店都组织起来成了会员，介绍它们的新式菜，还定期搞活动。副刊部主任对她的评价是：非常称职。
至于乔烟眉的文凭，主任是这么解释的：我们要的是水平。
这是个好领导，知道用什么人，怎么用。上官对他的印象很不错。主任又夸了半天自己的施政纲领，说一个能干的部下，给报社带来的效益是无穷的。还说他们有一个记者是学兽医的，只有中专文凭，但人家水平高，采访的稿子都上了《南方周末》。那人现在在北京，依然是首席记者。车都开上了，混得阔着呢。
有千里马还得有伯乐，上官感慨着去了乔烟眉的办公室，她桌子上摆着小鱼缸，小盆景，小相框，还有碟子里的草头娃娃，娃娃的头发已经半寸长了，绿茵茵的。上官拿起来都看了看。这里是副刊编辑部，娱乐、体育、时尚、汽车、家居版的编辑都在一起，一个大办公室内花里忽哨，三面墙上挂着章子怡周迅刘亦菲姜培琳杜鹃大罗小罗姚明刘翔的巨照，还有各款新型汽车及草莓樱桃等水果图片……娱乐的气氛很浓厚。
“哥们儿，饭店的吧，找如桃？”一个打扮得十分前卫的小姑娘拍拍上官文华的肩，没等回答就问另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子，“喂，知道咱们桃儿去哪儿？”
“能去哪儿，有好吃的地方呗，”男孩子应该是做体育的，他正在电脑上给小罗的暴牙做美化，想让这位足球先生变漂亮点，但显然他失败了，没暴牙的小罗变得毫无特色。他说，“人家是跟着感觉走，咱们桃儿是跟着鼻子走。”
上官笑了，“我是她朋友，随便来看看，对了，美编在哪个家？”
“哦，桃儿的朋友，算你来对了，”前卫小姑娘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票，“大片，电影院给的票，带男朋友一起去，听说特煽情。”
上官文华接过票，一个感觉就是，乔烟眉人缘真不错，连她这个冒牌的朋友都能跟着沾光。
“哎，我的呢？”眼镜男问。
“去──”前卫小姑娘推了他一把，“咱这儿的去了还要票？我敲死电影院那个胖经理，让他脑袋变漏勺儿。”
看来晚报的待遇确实不错，除了正常收入，还能白吃白看白玩。上官文华告辞出来进了美编室。美编室光线很暗，五台电脑开着，两美编正忙着修图，叶静雯不在，三人的活儿得两人做。
“上官警官，有事吗？”美编小吴去过公安局，认识上官文华。
“没事，你们忙着，我就看看。”上官在叶静雯桌前坐下来，她这儿也跟乔烟眉桌上一样琳琅满目，但远比乔烟眉收拾得整洁。
小吴给上官倒了杯水，拉了椅子坐在她身边，“最近忙吗？”
“还好。”上官接过水，小吴二十出头，这儿的编辑记者都很年轻，“静雯不在了，你们很忙吧？”
“忙倒不要紧，就是少了一个人，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两个人。”另一个美编小胡说，“静雯姐这一走，程斌也不来了。”
“程斌常来的吗？”上官文华问。
“一有空就来，送花送零食，上下班接送。”小吴颇为羡慕地。
“晚上加班也送吗？”上官文华想到那晚叶静雯是跟同事们一起回去的。
“加班一般不送，因为，程斌是医生，他也加夜班。”小吴说又给上官文华续了点水，笑着说，“对了，以前我还不知道，原来我表姐跟程斌是高中同学。你猜怎么着，程斌喜欢摇滚，高中时还组过一个乐队，上了大学还演过话剧呢，可惜被他父母逼着当了医生。”
是这样啊，上官想着，“静雯喜欢音乐吗？”
“她喜欢张信哲，尤其喜欢他那首《爱如潮水》。”小胡插了一嘴。
“我也喜欢。”上官文华说，“对了，静雯平常喜欢吃苞米花？”
“是啊，程斌常买给她，哦，静雯姐真叫人羡慕，嫁了丈夫又细心又体贴又帅又有能力家境又好……”
上官文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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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试着
（一）
萧若非拿出一根火柴，在叶静雯家的钥匙孔里一捅，门就开了。这是他的绝活儿。上官文华曾说，如果萧队去当飞贼，什么锁都拦不住。
这是一个二室一厅的小家，很温馨，沙发是布艺的，暖暖的，软软的，像刚出炉的大面包。厨房非常干净，所有东西都放在它该放的地方，卧室沿墙并排两个衣柜，顶层放着被褥，下面挂着衣服，程斌的在左柜，叶静雯的在右柜，整整齐齐。
书房里靠窗一个大桌子，上面搁着一台电脑，书柜里全是书，大部分是医学论著。萧若非在书桌前坐下，叶静雯生前会在这儿上网查资料吗？电脑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幅水墨荷花，奇怪，为什么不是两人的照片呢？对了，照片，这个家里没有照片，一张也没有，而且，也没见到相册。难道，他们结婚时也没有照相吗？
萧若非转到洗手间，洗头膏、浴液、香皂一式两份，分别放在东西两面墙的壁挂上。还有洗手池边的洗手液，居然也是两瓶，都是用了一半的。另外，他发觉这个家没有化妆品。一个女人，总得有点抹脸油吧？
他又来到书房，窗台上有个花瓶，没有插花，拿起来晃了晃，叮咚有声，把花瓶倒过来，掉出一把钥匙。他用一个塑料袋把钥匙装起来。
从叶静雯家到局里是30分钟，一上楼，萧若非直接进了技术科，找到燕春来，一个经验丰富的任劳任怨的老大姐。“燕姐，给看一下这个，马上，现在，立刻。求你了。”他说着，献上一个灿烂的笑。
他的笑容很有魅力，尤其对燕春来这个年纪充满母爱的女人。老大姐无奈地，像对自己顽皮的弟弟一样，“好好，马上立刻。”
“有结果马上通知我。”萧若非回到刑警队，刘振雄也回来了。他原原本本地把调查到的所有情况一字不拉全给萧若非汇报了一遍，竞争就要正大光明，否则，赢了也不光彩。老刘就是这样的人。
萧若非也把他得到的说了一遍，刘振雄倒了杯水，拿出面包啃了一口，“这么说，你怀疑的对象还是程斌？”
“那你呢？”
刘振雄没有回答，沉默片刻，“我还去了程斌的学校，他的班主任和系主任对他印象挺好，成绩优异，待人接物大方有礼。还有当年跟他一个宿舍后来留校的一个老师说，程斌喜欢跳舞，大学里舞会多，他常去，是最受女生欢迎的舞会王子。他有件白西服，都叫他白马王子，有天，室友把他的西服弄脏了，他很生气，两个星期没去舞厅，直到买了第二件白西服。”
这样啊……萧若非慢慢消化着。刘振雄边从口袋里掏东西边说，“叶静雯以前的同学给了我几张她上学的照片，我觉得挺不对劲的……”
萧若非见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接过照片一看，顿时有种震撼之感，念大学时的叶静雯艳丽如一颗朱砂痣，眼角眉梢能喷出焰火。上官文感叹，真是跟乔烟眉两个极端，人家那位是越来越漂亮。
“老刘，你们从叶静雯的死亡现场都拿回些什么物证？”萧若非放下照片。
“她死在客厅沙发上，凡她身边的东西，还有与饮食有关的东西全拿回送到化验科做控制样本了。”
“有没有见一串钥匙？”
“钥匙？”刘振雄愣了一下后马上反应过来，叶静雯肯定是用钥匙开的门，但现场并没见到钥匙。这很奇怪。“可是，那个钥匙重要吗？”
“我正在等结果。”
上官文华也回来了，她把听到看到的全说了一遍，电话铃响了，她接起来，“喂，燕姐啊，让萧队去一下，有结果了？好。”
萧若非跳起来就往化验室跑去，一开门，燕春来定定地盯着他，肯定有情况。
“钥匙上，有马钱子碱和尼古丁在内的一组合成生物碱，其成分与叶静雯致死的毒素完全一致。”燕春来的双眼放着光华，“还有呢，刚发现的，在尸体上。”
“是吗？”萧若非仔细地听完后，好一阵激动，握住燕春来的手使劲地晃，“谢谢你燕姐，你可真是春风东来。”
“什么什么，什么钥匙有什么碱？”跟在背后的刘振雄听了一半，上官文华也挤进来。
“我想，我知道凶手是怎么下的毒了。”萧若非微笑，每逢案子出现转机，他就这么笑，“上官，你通知一下乔烟眉，让她晚上在报社等我们。还有，你去程斌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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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在龙琪的办公室喝咖啡，已经是第三杯了。这龙老板谱儿真大，没错，我是没有预约，但也不至于晾这么久吧？她很忙吗？她不知道我是谁吗？很多人排着队想见我都见不上，现在可好，我在这儿等她！他越想越有些别扭，可是，一走了之吧，又不甘心。只好安慰自己──男人等女人天经地义，难道我一个大男人，一个堂堂的政府官员，会跟一个女人计较？
本来，他应该找刘雪花，但他认为刘雪花不够级别。
陆星咬着牙恨恨地想着，正在火烧火燎欲走不能时，龙琪进来了。她还真会掐火候。先微笑，再问候，“陆局，有什么吩咐？”
“我哪儿敢有什么吩咐，我这是听您的吩咐来了。公仆嘛！”陆星是个极有风度的人，尤其对广大妇女同志们，笑容可亲，话语温存，所以他极有女人缘。
“我没什么要吩咐的。”龙琪极老实地。
换了别人还真接不上碴了，可陆星是谁呀，他说：“马上就有了。”说着拿出一份计划书，“龙老板请过目，我想在本月7号租用你们酒店的大厅举行一场服装秀，您吩咐，成不成？”
这样啊，龙琪用一支笔敲着桌子，一言不发。像在想什么事。
“我说龙老板，您别不吱声儿啊，我还等你吩咐呢。”
“不，我是在想，如果我拒绝，将会有什么后果。”龙琪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陆局长。
“后果？”陆星笑了，没人这么问过他，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劲儿是暗使的，哪儿这么明说的。他只好回答道：“没有后果，真的没有。”
“那我告诉你，不可以。”龙琪说。
“先别拒绝，听我说，”陆星笑得很温暖，“这次服装可不一般，我邀请的全都是名人，市里的达官贵人都要来，对你也是个宣传不是？”
龙琪摇头，“我们已经预定到7号了，不能失信于人。”
“这样吧，”陆星真是瞅住龙琪酒店了，他恳切地，“谁7号租了你家大厅，我去跟他沟通，好吗？”
龙琪笑了，“是我儿子生日，他要请小朋友们来玩。”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越混越大了，陆星苦笑，换了不管谁都好说，但小朋友例外。他叹了口气，“那算了，做父母的不应该失信于孩子。”
“谢谢理解。”
“没关系，我小时候最恨别人骗我。”
陆星失望地在长长的走廓中走着，很少有人能拒绝他，今天他算是碰了个温柔软钉子，虽然龙琪没想像中那么难打交道，但他得到什么了吗？没有！他这才觉得，那个女人确实不简单。怎么办？就这么灰溜溜地空手回去？陆星一时间有些黯然。奇怪，怎么就输了呢？
他郁闷地走过长长的花廊时，看见萧若非进了办公大楼。他来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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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琪抱着同样的疑问看着萧若非大马金刀地坐在昨晚那个位置。
“萧队长有什么指教？”
“没有指教，想请你帮个忙。”
“非常荣幸。”
“您的父亲，”涉及到老前辈，又是一位认真做学问的，萧若非开始把“你”换成“您”，果然，龙琪眼中多了一抹欣赏之色，他继续说，“是一位生物学家？”
“是，准确地说，是研究植物基因的。”怕对方不懂，龙琪又解释，“主要是通过植物分子来重组它的DNA，让它具有抗沙抗旱抗病抗莠等特点。怎么，萧队长也感兴趣吗？要不这样，我介绍你们认识，有什么问题，直接请教他。”
“方便吗？”萧若非问。
龙琪抄了个地址给他，“老爷子每天闲得难受，多个人陪着聊天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远点，在郊外。”
“远倒不怕，过两天一定去，这次，主要是涉及到一桩命案，我想了解一下生物碱方面的资料，昨晚我听说伯父的一个高足从南美洲回来，我还想向他请教一下……”
“我知道了，”龙琪止住他的话，“他就在我们酒店住着，我介绍你们认识。”
这么顺利？萧若非都有些不敢相信，龙琪看着他的表情笑了，“萧队长说是命案，人命关天，能帮的一定帮。”
他们穿过长长的花廊，沿着甬道进了客房大楼，美洲来的高足住在顶楼，龙琪敲开门后，一个40多岁的高大的男子热情地上来先给了她一个拥抱，这让萧若非突然之间有点不舒服。很堵。
“这位方先生是位除暴安良的警察，他想向你请教有关生物碱方面的知识。”龙琪介绍着，“这位就是美籍华裔生物学家陈家明。”
“哦，太好了，愿意为你效劳。我很少跟警察打交道的。”陈家明又给了萧若非一个熊抱，“想知道什么？”
“你们谈吧，一会儿见。”龙琪告退。
“哦，你知道吗萧，我们研究小组在南美的原始森林中发现了一种小蛙，指头盖大，太神奇了，真的，它本身就是一个小型的生化武器。”陈家明在国外多年，举止作派全是洋式的，为人热情奔放，说起话来手舞足蹈，表情眼神全无国内成年人的沉稳，倒像孩子一般天真。他继续说着，“这种蛙我们称它为小毒蛙，其皮肤中含有的毒素足以杀死10个成人。这些毒蛙的毒性来自于生物碱──这是包括马钱子碱和尼古丁在内的一组苦味的有机化合物。”
“可是，像毒蛙这样的动物，应该是无法自身合成生物碱的？”萧若非问。
“卖糕，你问的太专业了，没错，是的，然而，你忽略了一点，蛙跟人一样，是要吃东西的。”
这一说萧若非明白了，毒蛙是从食物中获取所需的毒素，然后，自身分解吸收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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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平坐在刚才萧若非的位置上，龙琪看着他俊美清逸的脸，心想我今天走桃花运吗？三个美男，不同款式，流水作业，各有所求。不知道眼前这个，又有什么要求。
“扈先生对我们酒店有什么建议吗？”
“不，很好，我只是找你随便聊聊，你知道，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
龙琪点点头，挑了一个比较好切入的话题，“我在英国有个农场，养了些马，春天过去种草莓，秋天的苹果很好吃。”
“是，那边天很蓝，草地很绿，森林很多，风景优美。”
“那是当地人共同爱护的结果。”龙琪说着，问，“茶，还是咖啡。”
“茶。”
“正好，我有一罐绿茶，给你尝尝。”龙琪说着，把扈平请到阳台，那儿茶几茶茶具是现成的。她茶叶摆在盅子里，用沸水一浇，顷刻间，茶汤就变得碧绿莹澈，一股香淡淡的香味，幽幽而发……
“真不错！”扈平闻了闻，就已倾倒。
“新茶，应该不错，除非你对茶没兴趣。”龙琪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了，这会儿正是英国的下午茶时间，你有这个习惯吗？”
所谓下午茶，源于英国维多利亚时代。属于一种贵族文化，称之为“英国红茶文化”。用的茶，是红茶，准确地说，是武夷红茶。
“我从来不喝那个茶，作为中国人我觉得脸上无光。”扈平的脸色一冷。
在十五世纪欧洲，茶叶原来是一种经过长途辗转运输，从中国输入的贵重药材，它的清香，令整个欧洲的上流社会颠倒入迷。我们国家也因为输出茶叶而换回大量白银。英国在垄断我国茶叶的对外贸易中，获得了巨额利润。但在此之前因支付购买茶叶的大量银两，也出现了英中贸易的连年逆差。英国东印度公司于是开始向我国出售鸦片，以赚取我国丝、茶和白银的伎俩，结果导致了鸦片战争。使他们得了成功地控制了福建的武夷茶叶。除了成品茶，武夷茶树本身也成了殖民者们觊觎的目标。1834年印度总督本廷克指使手Gordan乔装潜入中国，设法在武夷山购买了大批茶籽，并在1835年初偷偷运往加尔各答，育成42000株茶苗，当第一批成品茶运至伦敦时，英国朝野为之轰动，奠定了现在世界第一产茶大国印度的茶业基础。至此中国茶叶的价格大大降低，茶农破产，血泪如伤。
英国优雅的下午茶，是中国曾经的耻辱和伤痛。
当然，我们可以选择忘记。或，假装不知道。
这人有点“愤”，不过，还不是很过分。龙琪想，她其实并不喜欢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扈先生的生意做得很大，是吗？”
“叫我扈平吧，我更愿意听你这样称呼。”扈平喝完一杯后，又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地品味着，然后突然说：“我是游自力的朋友。”
“扈先生人缘不错。”龙琪淡淡地。
“他，救过我。”
“姓游的先生有福了，他救了个有钱人。”
“他不是为了钱。”
“所以才有福。”
对方不接招，扈平无可奈何，“我是说，你也可以把我当朋友的。”
龙琪笑一笑，“你已经是了。”
扈平见她一直在兜圈子，干脆直截了当地，“江远哲已经到了。”
“还来一杯吗？”龙琪笑一笑，“我们这里有几处风景名胜，有空我带去逛逛，看看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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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跟着萧若非，看着他进了龙琪的办公室，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掏出手机想给妹妹打个电话，可跟她说什么呢？
准确地说，在陆蔷看上萧若非之前，是陆星先看上的。7年前，他们都在北京读书，萧若非是公安大学的，他是北大的，中秋时各大学串老乡，便认识了，后来又一起去北京郊外玩过几次，聊得十分投机。陆星颇有古典的贵公子风范，开通豁达，从不拿身份说事，他坚信，英雄不问出处。不久，萧若非自己证实了这一点。
也是他们老乡，姓柳，叫传志，在北京做体育器材，几乎所有小区的健身设施都是他的，同时兼做别的生意，很有些钱，三个离婚的前妻开的车都是凌志，他给的。因为以前找陆市长办过点事，跟陆星熟悉，知道他在北京上学，隔山岔五就请他去家里玩。他家在通县，房子很大，带小花园，三口人嫌冷清，雇着六个保姆，其中两个是专门喂狗的。
柳老板小时候穷，没念过几天书，缺什么就好什么，所以特喜欢附庸风雅。有次，在琉璃厂的古玩店中见到一个玉马，约三尺高，雕琢极精，作嘶鸣状，鬃毛飞扬，前蹄奋起，栩栩如生。柳老板十分喜爱，他儿子属马，一直想买个吉祥物镇着。店主看他的样子，猛夸他有眼光，敲敲玉马，说这玉，质地细密、色泽淡雅、晶莹含翠、扣击有声……等。又说，咱的老祖宗十分推崇玉，首先，玉能避邪。
这话中了柳老板的心思，他快50岁了，娶了四个老婆，就现在这个给他生了个儿子。儿子就是活宝贝。店主又说，玉储养光华，柔和含蓄，是古代君子的象征。《礼记·玉藻》云：“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孔圣人也说：“君子比德于玉。”
柳老板对“君子”没什么兴趣，店主又转变口风，说玉是贵族身份与教养的标记，玉玺就是玉的，是王权的象征。柳老板这下眉笑眼花，中国男人对“权力”的爱好可谓是刻骨铭心。忙问多少钱，店主说500万，少一分不卖。
500万？柳老板一下懵了，有这贵？
店主说，这是昆仑玉，刘备知道吗？这柳老板当然知道，谁没听过桃园三结义？店主来劲了，说刘备有一老婆姓甘，这柳老板知道，是甘夫人。店主说，史书中有说，蜀先主甘后，沛人也。生于微贱。里中相者云：“此女后当极贵。”及长，体貌特异。年至十八，玉质柔肌，态媚容冶。先主召入，致白绡帐中，于户外望者，如月下聚雪……
“那么漂亮？”柳老板虽然不全懂，但“柔肌”、“态媚”、“月下聚雪”等等作为一个娶了四房的男人还是能神会的，顿时心动不已。
“先甭管漂不漂亮，咱现在说的是玉马。”
店主说有河南有个人给刘备献了匹玉马，高三尺。柳老板又怀疑上了，“河南有玉吗？”在他印象中，河南是个穷地方。
“那河南不是现在的河南，是住着少数民族的那个河之南，主要是吐谷浑，知道吧，产美玉的地方。”
吐谷浑知道，柳老板喜欢听评书，在《薛刚反唐》里听说过。那儿有和阗玉、羊脂玉。店主因势利导，说刘备白天跟诸葛亮关羽等讲军政国事，晚上与甘夫人相拥玩玉马。他让甘后光着身子骑在玉马上，两者一样洁白齐润……
“真有艳福啊。”柳老板听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恨不能把那玉马赶快抱回家，他现在那个刚过了二十岁生日的老婆皮肤也白得很。
“这日子过得忒快，马上就到了唐朝，这马落在了李靖手里，他有个红颜知己红拂……”店主趁势打铁。
“红拂一定也很漂亮……”柳老板喃喃地，为一千年前的美女垂涎。
“那是，隋唐第一美。”店主说。他又说李靖南征北战，有天，被宇文化及包围，这时一匹白马，脖子上系着绿绳，从天边奔来，他跨上马背，那马左冲右突，带到来到一座绣楼前不见了，他进去后，见到一个美貌女子，她臂上系一绿绳，她的桌前卧一匹玉马。李靖明白了，原来，是他的情人救了他。
这店主信口胡吹，柳老板听得晕晕乎乎，本来他就有些迷信，一直觉得自己一个穷孩子能发迹，是有神助，这下也不犹豫了，但就是嫌太贵。500万，天！
店主见他动心，又祭出一招，说这马一遇阴雨天，身上就会喷出水雾。柳老板半信半疑，店主请他阴雨天再来。还好，第二天就是个阴天，柳老板一来，店主就把他请到密室，果然，那玉马身上隐隐笼着一层水雾。
“这东西在地下多少年了，有灵气。”
店主的话深得柳老板之心，小时候他一有个头痛脑热，他姥姥，一个乡下老太太，就用自己的旧鞋在他头上敲几下，晚上睡时再把鞋放他枕头下，也奇怪，第二天准好。他后来做了生意，一有不顺，老太太还用那招，结果也很灵，往往能让他逢凶化吉。姥姥活到80岁时过世了，柳老板痛哭一场，还特意把姥姥穿过的旧鞋全保存了下来。避邪。
他想，自己现在也算大老板了，总不能随身带几只老太太的旧鞋吧？有了这匹玉马，不光体面，还尊贵。他跟店主讨价还价后，以350万买了下来。最初的几次阴雨天，玉马水雾蒸腾。但两个月后，就算下冰雹，玉马也不再起水雾了，他检视玉马，只见马尾巴后有一小洞，其他并无异状。
柳老板急坏了，去琉璃厂找店主，结果人家店早关门了。他只好把陆星找来，在他心中，陆家父子很有些头脑。陆星带着萧若非，柳老板说不行就报警，萧若非看看玉马后说先别，且等等。陆星见他胸有成竹，就帮着说服老板。柳老板答应先不报警。
过了一个星期，家中一个喂狗的保姆收到一封电报，说是家里有人病了，要求请假。柳老板答应了，他自己穷出身，对穷人一向很照顾。那保姆走后，萧若非查了她的房间，发现她连贴身衣服和化妆品都没带。
“这孩子粗心的。”柳老板说。
“这孩子跟人合伙骗了你。”萧若非说。
柳老板打死也不能相信，那保姆是他救过的，不是他，早病死街头了，而且月工资一千，每天就遛遛狗。这样的人能骗他？正这时，公安局通知他，说骗子找到了。原来，是那店主事先买通他家保姆，前几次从玉马中喷出的水雾，都是保姆暗中动的手脚。
“怎么回事，我不明白，我冤哪！”柳老板很是震惊，就算有人动手脚，怎么能好好的让玉马喷出水雾来？
萧若非告诉他，经专家签定，玉是真的，但不值350万。他让柳老板掂掂玉马，玉石质地细密，分量很重，三尺高的玉马不会是这么轻，那肯定，玉马的肚子是空的。只要把冰块塞进马肚，遇热就会散气。
原来这么简单。
不久，钱追回一大半。柳老板对萧若非千恩万谢之余，对他的智慧表示惊异。陆星也对他刮目相看，果然是将相本无种。
这是大二时的事，大三暑假，柳老板请两位去他老家玩，陆星答应了，他愿意多走些地方，长些见识，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
柳老板是乡下的，他几年前买了块空地，野草横生，萧若非说你干吗不种些树苗？柳老板想，反正闲也闲着，就雇人种了些榆树槐树之类的。结果第二年新政策出台，退耕还林，乡政府要买柳老板的树苗，柳老板想没多少钱，不如捐出去权当为家乡做点好事。不料，乡里为报答他，给他争了个政协委员的名额。这自然比挣了大钱还划得来，柳老板高兴坏了，半夜三更打电话给陆星报喜。陆星很奇怪，问萧若非当时是怎么想到的，萧若非说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多种点树没坏处。
陆星想小时候跟父亲去一家寺庙观光，向老主持说起命相，老主持说，有种人就是天生的福星，完全凭感觉做事，但做什么什么顺。有些人算计一世，也只偶有小获。这无法解释，万法皆缘。陆星又想到自己，他以后铁定是要入政界走仕途的，所以，需要几个得力的人帮忙。

顶端 Posted: 2007-10-16 18:23 | 20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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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时又出了***事，陆星有个铁哥们，什么都好，就有点优柔寡断，他同时喜欢上两个姑娘，眼看毕业在即，不知道该选谁，每天长吁短叹。让一室的光棍们恨不得杀了他。陆星本来对这种脚踏两只船的所谓情圣一向没好感，但对方是从小跟自己和尿泥长大的，总不能不管。便找来萧若非，问他有什么办法。萧若非想了想，跟陆星一起到商店买了两条项链，其中的一条很贵，让他送与他的哥们，让那哥们给他那两位红颜MM。
第二天，两位红颜一人带了一条项链来宿舍，萧若非看了看后，悄悄告诉陆星，戴贵项链的那个，是他哥们想要的。──下意识的选择，反映人最真实的内心。
一桩风流情案就这么解决了。
这人，不光有头脑，还善于观察人的内心，再加上一点运气，不论做哪行，都将大有前途。陆星已经打定主意要把他收为己用，除了这个，还想到自己的妹妹陆蔷，那丫头有头没脑，有眼无光，真真正正是一个绣花软缎塞稻草的千金小姐，还脾气大得要命，如果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算是瞎了，人家才不肯让着你呢，两口子有架也够打了。跟了萧若非，人品能力都不错，算捡到宝了。
萧若非跟他一样，没女朋友，他给妹妹打电话，让她速到北京，事先，他问萧若非喜欢什么类型的，萧若非想了半天说，温柔一点吧。陆星在电话中给陆蔷交待了半天，结果陆蔷来了后，打扮得像德国串了种的火鸡，头发烫得跟沙蒿似地，染得彤红，嘴是黑的，眼是紫的，衣服里边的长外面的短，一层又一层，陆星自己都看着眼晕。这号的，不用说萧若非，他也早想一脚踹过去了。
不过陆星毕竟是陆星，他决定先带妹妹悄悄去相一下。萧若非秀外慧中，他不信妹妹没感觉。趁上课时兄妹俩到了公安大学，萧若非正在跟同学练博击，陆蔷从窗外看到他英武的表情时，就已经呆了。接下来，她做了离子烫，染成黑发，穿着长裙，憋着嗓子，苦熬了一个星期。萧若非觉得她很漂亮──这是男人的通病，无可厚非，凭良心说，谁会一眼喜欢上恐龙？又觉得她很温柔，没怎么反对。
也交往了几年了，可是，萧若非好像没有一点结婚的意思。陆星为此总有些不安，想催一下，但抹不开脸，难道自家妹子嫁不出去了？问陆蔷，那丫头什么也不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可是，昨晚他看见萧若非跟龙琪很亲密，萧若非的眼睛放着光，这意味着什么，陆星作为一个男人是清楚的。……我要不要现在上去打个招呼？
“你怎么啦，有发愁的事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像酿了很多年的酒，陆星顿时像中了迷魂弹一样，痴了。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她”来了。
“你在这里，还好吧？”他盯着廊下那簇开得正红的木槿，不敢回头，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软弱。
“我很好，你呢？”
“我也是。”
“你忙吗？要不，我们走走？”
“不，不用了，我还有事，”陆星不敢答应。
“那，你忙吧。”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走了。她走了？真的走了？陆星回过头，她看着他，她还在，她没走，她用一种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寒洋，你还是这样，喜欢恶作剧……”陆星无力地。
“走吧，花已经开好了。”汪寒洋说。
是啊，花都已经开好了，可是，有哪一朵，是属于我的？

顶端 Posted: 2007-10-16 18:23 | 2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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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夜深了……
夏天的夜，长风如水，燠热中带着一丝清凉。
萧若非把一盒苞米花给了乔烟眉，“你现在就是叶静雯，细细地回想一下，叶静雯有什么小动作。然后，我们从这里出发，去她家。”
刘振雄和上官文华在车前等着，乔烟眉静静地站着，十五分钟后，她说好了，可以走了。萧若非看看表，2点40分。
他们在车上说着笑着，乔烟眉把苞米花递给另外三个，20分钟后，到小区门口了，车停下，萧若非和上官文华和乔烟眉进了楼道，乔烟眉摁了电梯开关，门开了，他们走进去，她点了24，却没反应，本来是应该发亮的，她只好再摁一下，还是不亮。
“换一个电梯？”上官文华小声地。
“晚上11点后只开一个电梯。”萧若非悄悄地说。
乔烟眉没办法，只好使劲摁了几次，终于亮了，电梯门合上，电梯往上走，走到12楼，却停住了，几秒后，电梯又动了，她松了口气，继续吃她的苞米花，24楼到了，可是，电梯门又发神经了，不开。她很生气，用力一摁，这时，萧若非把她的手捉住。
“别动，保持这个姿势──”
乔烟眉奇怪地看着他，上官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萧若非说，“你们没感觉到什么吗？”
两个姑娘摇头。萧若非笑一笑，“烟眉，看看你的食指。”
乔烟眉转过手一看，食指成了紫色的。上官这时喊道，“我明白了。”
“对，凶手把毒液涂在了电梯的按钮上，准确地说，他涂在了‘24’这一个按钮上。这个按钮提前做过点小手脚有点不灵，为的就是一而再地用沾上毒药。”萧若非说。
“叶静雯食指上沾上了毒素，电梯又不灵，所以，在等待的过程中，她会下意识地吃着苞米花。毒随着唾液进入食管。”上官文华接着说。
“是这样，”萧若非率先出了电梯，“烟眉，继续你的角色。”
乔烟眉拿出钥匙，开门，进家，放下苞米花，换拖鞋，然后去洗手间挤了一滴洗手液，洗手……
“叶静雯把食指上的毒素连苞米花一起吃进肚子，她回家后第一件事是洗手，这样，我们就在她家搜不到任何带有混合生物碱的食物和器皿。在叶静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毒发了……”萧若非说，“不过，她在用钥匙开门时，毒素沾在钥匙上，给我们留下了惟一的证据。”
“可是……不对不对，”上官努力地想抓住脑中闪过的一个念头，“凶手把毒药涂在电梯的摁钮上，万一还有别的人回来呢？”
“至于这个，就得问程斌了。”萧若非说。

顶端 Posted: 2007-10-16 18:23 | 2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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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医院住院部。
程斌查房回来，有个病人晚上刚动了手术，护士给他服药后睡了，可是刚才突然停止的呼吸，他过去时，病人的呼吸又平稳了，原来是枕头太低，魇住了。他松了口气，交待了患者家属几句，又跟护士说了注意事项，正穿过院中的花园回值班室。
市立医院，集中了全市的精尖人材，技术产生效益，效益好，硬件实施就好，医院本就是民国年间德国人开的，中西合璧，住院部像花园一样，白天很美，夜晚则独具风韵，尤其是秋天的夜晚。
月光如银，撒下淡淡的清辉，花木疏影横斜，程斌不由得在小径时停下脚步，难得浮生半日闲，每天忙，却从未想到就在医院，就在自己的眼皮子下，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良辰美景。
晚风有些微凉，渗着细细的花木清香，这香与春天的香截然不同，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的。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叹息着，“活着，真好──”
随着他的叹息，他身后，也传来一声叹息，轻轻的，像花香一般缥缈朦胧，而且，是那样的熟悉。程斌的血液像凝固了一般，不，不可能的，他是医生，绝不相信什么鬼怪。这时，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从花木间掠过……
“程斌，程斌──”又一声叹息。
是她的叹息，她常常在半夜的睡梦中发出这样的叹息，让他烦不胜烦。恋爱时女人的忧郁是可爱的，婚后，女人的忧郁只能让男人感到压抑。没人愿意永远待在阴雨天。
“程斌……”又来了，长长的叹息，带着无尽的哀愁。
真TM烦人！程斌烦躁起来，死了都不能让人安生。他火了：“姓叶的，你给我滚远点！”
“你说，我能去哪儿呢？”她开口了，当然，尾声依然是叹息。
地上，拉着一道长长的影子，程斌抬起沉重的眼皮，先看到一双白色红花软缎绣鞋，那时结婚时他跟她在一个卖唐装的铺子中发现的，她喜欢，他就给她买了下来。然后，是长长的裙子，白的，她喜欢穿，然后，是长长的头发，发丝纷飞，在朦胧的月光下如怨如怒……
“你是谁，别玩这种把戏了，鬼有影子吗？”程斌突然冷笑起来。
那影子不说话，缓缓地抬起头，说：“你果然，讨厌她，从心底里讨厌……”
来人是乔烟眉，程斌认识，她的装神弄鬼让他很愤怒，一时口不择言，“没错，我是很讨厌她，一开头，我还可以体谅，到最后，她简直就是咎由自取，整天一副怨妇的嘴脸，好像全天下都对不起她！就算天下人都对不起她，可我总对得起她。她就不能给我一副笑脸吗？”
乔烟眉点点头，也许叶静雯自己，也有原因的。她说：“那你给她笑脸了吗？”
“我自己也并不快乐，因为她，我没一天快乐。你要我拿什么给她。”程斌恨恨地。
“所以，你杀了她？”
程斌怔了一下，“你有证据？”
“有。” 刘振雄从花木后绕出来，“我们已经从电梯的按钮上，验出了马前子碱和尼古丁的成分。你的病人中，有个从美国回来的生物学家，是吗？”
程斌呆呆地盯着说话者，“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
“程医生，你可以保持沉默，也可以请律师来。但现在，你必须跟我走。”刘振雄说。到这儿拘捕程斌，乔烟眉非要跟着，说不能便宜他，要吓唬吓唬这个杀人凶手。刘振雄打心底同情叶静雯，也就默许了。

顶端 Posted: 2007-10-16 18:24 | 2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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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扈平就来了，问龙琪可不可以带他去看看附近的风景。龙琪建议他去桃花岙逛逛，说那儿的山上一年四季，野花漫山遍野，云蒸霞蔚。
出城不久，扈平便觉得不虚此行，路一边是重重的山峦，翠如青嶂，一边是庄稼，果实累累。又走了一个小时，两人下车稍作休息。脚下的路面都没有硬化过，路中央偶尔有一两株小草，俏皮地迎风拂动，放眼望去，路两边就是绿油油的细草，毛毡一样，真漫到山脚下，一条清清的小溪，悄悄地从草地上蜿蜒而过，山又是那样的一种绿，远远的，浓浓的，翠玉一般，伸手可触却又遥不可及。
龙琪从车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扈平，扈平摇头，他带着龙琪走到山脚下小河边，河中有很多的大石头，他让龙琪在河中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把瓶中的矿泉水倒掉，重新灌了一瓶河水，“愿意喝生水吗？”
龙琪接过来，喝了一口，扈平一直在看着她，因为要出门，她换一件浅灰色的夏衣，秋天温和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衬着背后那山、那水、那草地，像一幅温馨的画，这一种美丽，给人的感觉很真实。
扈平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你结婚很多年了，是吗？”
“有经验要借鉴吗？道理可以讲，细节不能说。少儿不宜。”
扈平苦笑，“没关系，我也是成年人。”
“那还用我教？”龙琪微笑。
扈平一点辙也没有，其实他想说的是，游自力一直没忘记她。他再次清清嗓子，“我跟游自力待了两天，他一个劲儿地提起你。”
“我明白了，你这次回来，是为了给我弄点绯闻。”
扈平苦笑，这人真厉害，她在拒绝你，但让你很舒服；她没给你一点余地，但你却愿意跟她继续来往。他也不愿再兜圈子，“他真的一个劲提起你。”
“怎么？他借过我的钱？你来替他还？”龙琪问。
扈平忍不住笑了，真是个合格的商人，轻轻松松就把自己弄成了债主。跟她聊天确实很轻松愉快，尽管你从中什么也得不到，甚至还会被她数落一顿。
“好了不说这些了，江远哲已经来了。”扈平盯着龙琪，而那个人，似乎一点都没反应。
“既然你再三提起，看来这个江远哲是个重要人物，莫非，是美容大师？”
“美容大师？”扈平听得快晕了。
“女人嘛，美容瘦身自然是天下头等大事。”龙琪的表情很认真。
这话没法接下去，扈平看着龙琪，这人真是油盐不进，只好换个方式，“龙老板，游自力好像是在这儿被警察发现的，是吗？”
“是吗？公安部没通知我。”龙琪一脸纳闷。
扈平点点头，“听说你是红顶商人？”
“这是谁送我的帽子？还好，不是绿的。”
扈平笑了笑，突然拿出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龙琪，“我一直在怀疑，是不是你出卖了他，看来，果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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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程斌抓住了，刘雪花向萧若非提了个请求，想看看警方的审讯过程。
说实在的，这个请求不合乎规定，但，萧若非考虑一下后，同意了。刘振雄看到刘雪花，有些不满，但看到乔烟眉，就什么也不说了。如果不是那姑娘提供得力线索，这个案子很难在短时间内告破。人得感恩图报。
程斌脸色平静，像暴风雨过后的大海。他喝了口水，然后把所有的事如竹筒倒豆子，一泻而出──
当年叶静雯出事后，他一直守在她身边，一来，他是爱她的；二来，他年轻心热，一心想安慰那个不幸的人。还有个重要原因是，他一夜间被套上“情圣”的光环，被推上一个大舞台，他潜藏的表演欲给一瞬间激发出来。他组过摇滚乐队，很有成功的希望，但父母死活不答应。
他给中医学院的全校师生捧成了明星，整个儿一活“杨过”，两人的爱情亦成经典。好几年后，他还在回味着婚礼的那一刻，那是他人生最辉煌的一刹那。
以后直到他毕业，都在同学们的祝福中度过。他决定将这个爱情经典继续下去。他要结婚。父母如他所料，坚决反对，正因如此，更反衬了他爱情的坚贞，当年杨过小龙女不就被天下人唾骂吗？他沉浸在凄美的剧情中，理所当然地成了男主角。
然而，生活就是生活。
婚后，他跟叶静雯自然要过夫妻生活，这时，他才明白叶静雯曾经遭受过的是什么。虽然他是学医的，但毕竟都是纸上谈兵，现在是真刀真枪。他只要一抱住叶静雯就想到她的过去。
爱情，被现实撕开一个残忍的口子。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他就职的省人民医院的人好像都知道叶静雯的事，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身上带着不洁的东西。他这才领悟到，外面的世界，跟学校不一样。为了逃避，他调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没一个人认识，没有知道过去的事。
然而，放弃是痛苦的，尤其是省人民医院那样的好单位，只要能力强，前途金灿灿，可在这里，他得从头来过。这让他多少个午夜梦回，锥心刺骨。
叶静雯呢，这个“肇事者”已经被他带进剧情，真当自己是小龙女了，对他一味痴恋。这让他更厌恶。可是，能怎么办？现实的舞台，没有中途退场这一说，除非你吹灯拔蜡。他只能继续扮演他的好男人、好丈夫、绝世情圣。好在，这里没人知道他俩的“过去”，心里多少轻松些。
叶静雯其实不傻，她有点觉察，但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为了维持这段婚姻，她开始看程斌的脸色，照他的要求去做，她不喜欢吃苞米花，可他喜欢，于是她吃。她喜欢打扮，可他不喜欢，于是她素面朝天。
曾经的小辣椒，一天比一天谄媚，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所谓“爱情”的好。
今年春天时，医院要提一批骨干医生成为中层领导，其中就有程斌，他的业务能力确实屈指可数。外科就一个名额，他们科室的龚林生也在名单上，与他一起竞争。程斌可没把他放心上，那人的水平，差他一大截。
“你退出吧。”龚林生在一个桃花灿烂的日子跟程斌说。
“什么？”程斌觉得太好笑了，真的，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吗？
“你退出吧。”龚林生重复了一遍，“你会的，你一定会。”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程斌有些纳闷起来。
龚林生微笑着说：“有人拿了根黄瓜在装满粪便的桶中搅了几下，然后洗干净，给旁边的人吃，谁也不吃。后来来了一个过路人，正干渴，接过来就吃了。”
程斌是多么聪明啊，他一听，就知道是隐射叶静雯。果然，龚林生说，“你老婆就是那根在粪桶中搅过的黄瓜，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你知道。对不对？也许……我会把这事告诉医院的所有人。除非，你退出竞争。”
程斌黯然退出。
他受不了同事对他指指点点。只有认输。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叶静雯身上。他恨透了她。甚至一看到她，就觉得恶心。
离婚是不可能的，丢人是小，他受不了别人把他当伪君子。悠悠众口，人言可畏。
他只有杀了她。
他开始处心积虑地培养她的生活习惯，他要她随时随地都在吃苞米花，他要她一进门就洗手，他要她回家后别乱扔钥匙……当然，他更体贴了，她受宠若惊，自然加倍做好。
也是老天照顾，程斌的表舅，美国生物学家陈家明从美洲回来看他的老师，他去看表叔时，两人谈起生物碱，谈起南美洲的小毒蛙，程斌欣喜若狂，他趁表舅不注意，偷偷从他的样本中提了一点点从小毒蛙身上萃取的毒。这毒，可以毒死十头牛。
那晚，他上班走时，把毒涂在电梯的“24”钮上，然后在医院静静等到四点，估计叶静雯已死，便悄悄回家把“24”钮上残余的毒擦干净，再回去值班。神不知鬼不觉。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伤及无辜，万一晚上还有别的人回来呢？”刘振雄主审，他愤怒地问。
“那又怎么样？谁遇上谁倒霉。再说了，多死一个，你们就更找不着北了。那层楼如果都死光，你们就该想着去找黑社会了。”程斌漫不经心地。
“你真是丧心病狂！”刘振雄从警二十几年，没是没见过狠的，只是没见过这么阴的。太可怕了。
程斌笑一笑，“你也是男人，你摸着良心说句真话，你愿意娶一个被强奸的女人吗？还有外面的所有男人，你们都想想，愿意娶一个被强奸的女人吗？或者，咱们换个方式问，很多女人被强奸了，她敢来报案吗？”
刘振雄说不上话来。有些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去责备别人。
“我杀了人，我承认，但我是被逼的。”程斌安然地站起来，笑了笑，“送我去该去的地方吧，愿赌服输。”
外面的刘雪花也站了起来，她突然觉得，她并没有想像中的憎恨程斌，如果说他疯了，那么，也是某种东西把他逼疯的。他本来应该有个好前程，如果不娶叶静雯的话。好好一个人材，就这么完了。她甚至有些难过地看着程斌没入走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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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尖冲
（一）
龙琪看着汩汩流水，像是不经意将一块石头踢到河里，一片水花溅起来洒在扈平脸上，龙琪轻轻地拿过他的枪，转了转又还给他。
“别随便掏枪，这习惯不好。”声音很轻柔，像在教育子弟，“利器在手，杀心顿起。没有一件事，是伤了别人自己一点没事的。”
扈平有些惊悸地看着她，那腕上辗转的柔和力道，还有那轻描淡写的话。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心里依然疑惑，他就不信这个女人真的文武双全色艺全绝。“龙老板在哪儿从师学艺？”
“基地。”龙琪淡淡地。
“基地？”扈平没听过。
“【www.canton8.com不良信息过滤】同志的基地。”
这个玩笑开得有趣，却没一个字落到实处。扈平道：“文凭够硬的，只是，【www.canton8.com不良信息过滤】怎么肯放你回来？”
龙琪说：“他不敢留我，否则他只能当二把手。”
说不定真有这可能，扈平继续执着着自己的使命，“我给你带来件礼物。”
“对于这个世界，我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龙琪很傲慢。
她说的也许是实话，扈平还是从胸前掏出个小盒，打开，黑丝绒上，躺着一片洁白的羽毛。
千里送鹅毛，礼薄情义重。这话说了很多年，可是，没人真的会拿鹅毛当礼物送。龙琪看着他，“扈先生一定喜欢看偶像剧吧，祝你日日青春，月月初恋。”
扈平有点脸红起来，但他还是把羽毛轻轻地提起来，羽毛上系着一根细细的丝线，丝线吊着一枚指环。他说：“龙老板，认识吗？”
龙琪看了一眼，“我对首饰没兴趣。”
“还有呢？”扈平盯着她，“仔细看，这上面还沾着他的血……”
“这两天患眼疾。医生让我不要用眼过度。”
即使涵养再好，也会气坏，扈平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冷冷地，“昨晚跟你一起的，是个警察吧？”
“你是介意他是警察，还是介意他跟我一起？”龙琪半开玩笑半认真。
扈平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激愤地，“他在查文室的死因……”
“原来你知道？”龙琪冷漠地盯着他，“那你真不该说破，否则你现在约我出来游山玩水就有些说不过去。”
“我不觉得你跟文室有感情，看来真的是这样。”
“这与你有关系吗？”龙琪唇边挂着一丝微笑看着对方，笑是真实的，却让人眼晕，就像月光下的撒哈拉沙漠，什么都是坦露的，却无法看到边际。
扈平心里渗出一丝寒意，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他不甘心，只好故伎重演，迅速拔出枪，再次对准她的脑门。龙琪笑了笑缓缓地抬起手，手心里是几颗子弹。
“先练练再上手，好枪在你手里都废了。”
扈平的脸慢慢红了，对方两次手下留情，自己再纠缠就没意思了。不过，她好像承认了一点什么。他想了想，“你不相信我？”
龙琪叹了口气，“尽管国外多年，好扎堆儿看热闹的毛病还是改不掉。好吧，不过，进戏园子是要买门票的。”
扈平苦笑。他看着龙琪，如果她是一个反派，那也该是个令人尊敬并喜欢的恶人，而不是坏人。这就是为什么有人被人卖了，还为对方点钞票。他说：“你应该相信我，他在老挝时救过我。”
龙琪摇头，“扈先生，要混得好，就得六亲不认。你想轧上一脚，就出本钱，别扯什么恩人不恩人，这个借口很烂。”
扈平的脸顿时发烧，其实对方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倒像一个琼瑶剧中的小男生，真幼稚。他也不是第一天出来跑江湖，真是活该被修理。
“要多少？”
“这还差不多，以后跟我交易，直接谈钱。”龙琪微笑着，慢慢地，“我向银行贷了两个亿，下个月还清。”
“好，成交。”
“我说的是欧元。”
扈平倒吸了一口凉气，简直是趁火打劫。看来，这真不是自己的江湖。但戏唱到这里，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认。哪怕把我的全部给你，也可以。”
“全部就算了，否则我还得养你。”
扈平笑了，“你可真够过分的，我能花多少？”
“你的女朋友太多，我怕政府怀疑我聚众练某轮。”
扈平苦笑，他是花心，情人遍布五大洲，可是，她怎么知道的？车里的电话响了，龙琪听过后说：“得回去了，杨小玉给警察带走了。那个混账，没一天让我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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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雪花听审的时候，杨小玉在公安局对面的树阴下等着，她开车送她来的。路上，她听了这个案子的始末，所以非常想知道凶手程斌是怎么说的，要不，她才没耐心一直等。
两个小时后，刘雪花和乔烟眉出来了，路上，乔烟眉大概地跟说了过程，这孩子一向口齿伶任俐，现在又当编辑，最能抓住重点切中要害，她简单的一通话，就说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车已经开到五一路，离酒店不远了，杨小玉嘎一声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将刘雪花一把提出去，然后一掉头，吱一声射出去，两边留下一串骂声。
杨小玉脸色铁青，只管把车开得像飞一样，直开到市医院，因停得急，整个车身晃了一下，她一步跨下车，乔烟眉赶快跟上。杨小玉大踏步地跃上台阶，进了大厅，又穿过长长的走廊，在外科门前停下。门额的电子板上显示：外科主任大夫龚林生。
杨小玉推门进去，里面有两个病人，一个挂着胳膊一个拐着腿，出车祸了？穿白大褂的实习医生说：“挂号了吧？在外边等等，一会儿会叫你们的。”
“龚林生呢？”杨小玉问。
“龚主任查房去了，昨天做过手术的一个病人突然晕了。”实习医生说。
杨小玉掉头就走，从主楼的过道穿出去，就是住院部，中间有个很大的花园，踩着鹅卵石的小径，杨小玉走得虎虎有生，乔烟眉一路跟着她。在一丛竹树下，一个白净的男人迎面匆匆走来，杨小玉像有预感，“你是龚林生？外科的？”
那男人怔了一下，“对，是病人家属？几号房哪个床的？”
杨小玉走近他，突然一个嘴巴子打了过去，长风把这个脆响传了很远。龚林生的眼镜给打飞了，杨小玉又是一脚，龚林生跌在地上，杨小玉在头上又踢了一脚。
这会儿正是病人多的时候，花园里不少人被惊动了，有人高喊，“快，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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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你是怎么瞄上电梯的？”上官文华问。这个问题，刘振雄也想问。
“有一个人提醒了我，他说──毒杀的关键在于手法，不在毒药。所以，我就想，先别管凶手是谁，毒药是什么，只盯住一点想──凶手是怎么让叶静雯把毒药吃下去的？”萧若非看着自己的两个部下。
“是这个理儿。”刘振雄点头，“死者死于毒药，但1克的生物碱，甚至不足1克，放那儿也就一小撮，甚至都撮不起来。所以，它总得附着在个什么食物上才能进入人体，而我们找不到那个含毒的食物。”
萧若非接着说；“对，这个案子首先要解决的，不是动机，不是凶手，而是，下毒的手法。我百思不得其解，毒药，到底沾在什么上，让叶静雯吃下去的。”
上官文华细细思索着，问：“所以你想到了电梯？这个程斌真是机关算尽。”她愤愤。
“可凶手，真的是程斌吗？”萧若非突然问。
“不是他吗？”刘振雄和上官文同问，脸上是一副吃惊的表情。这个弯转得也太快太急了。
“有两点让我想不通──”萧若非说，“第一，装在花瓶中的钥匙，程斌完全有机会拿走，但没有；第二，生物碱是苦的，没有人会把那么苦的东西一口咽下去。”
“那，程斌为什么会承认？”刘振雄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凶手做了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真是这样？刘振雄想着程斌的供词，十足一个凶顽的恶徒。可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杀了叶静雯？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假设──凶手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叶静雯。”萧若非说。
“那会是谁呢？”上官文华有些转不过来，本以为案子破了，不料大头还在后面。不会又是个无头案吧？
刘振雄弯子转得快，分析道：“凶手的目标既然不是叶静雯，那应该是那层楼上的某个人。”
萧若非一拍桌子，“对，完全正确，就从那层楼的每一个人开始盘查，老刘，这事交给上官，至于你，让我想想……”
上官问：“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程斌怎么办？”
“先让他在里面待几天，我想，凶手一定还会有活动的。”
“你是说，凶手还会动手？”刘振雄问，其实他也想到了，如果叶静雯不是凶手的目标，那么，谋杀还会继续。任务很紧，半点不能松懈。
电话响了，这破电话，一天到晚响不停，心烦的上官没好气地拿起来，“什么？大声点，听不清，你属蚊子的？啊，局长，对不起，找萧队？他在……”
“怎么着，挨K了吧？”萧若非笑了，“女孩子家脾气好点。”
“快去吧你。”上官文华一脸彤红，电话又响了，“你是医院？有人行凶？杨小玉？打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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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若非走进局长办，欧阳明没等他坐下，就布置任务，“这两天你把手头的事交给老刘，给我好好盯着双玉大酒店。”
欧阳明50岁了，为人很随和，在公安局这样的单位，他居然没得罪过一个人。所以大家都认为欧阳局长实在是生不逢时，若早生个几十年，在敌占区当个维持会会长，一边应付日本人，一边敷衍国民党，一边周旋***，左右逢源，三方平衡，那才叫人尽其材。
这说法有褒有贬，萧若非却挺欣赏他，他认为，做人可以方直，但又何必挂在脸上，以一种让大家舒服的方式顺利地做完事，不是更好嘛。所以两人挺合得来，平时也是熟不拘礼。
萧若非这会儿一听双玉大酒店，有些敏感起来，“出什么事了？”
“酒店没什么，只是酒店里住进一个不同寻常的客人。”
“谁来啦？”
“江远哲。”欧阳明说了个陌生的名字。
“你当然没听说过。这人恐怕也是第一次回国，他家祖居东南亚，他本人一直在海外读书做生意。不过，在那边的黑帮中，他算是大名鼎鼎。”
“东南亚的黑帮，跑这儿来干吗？不是准备召开全亚洲黑联会吧？”
“那倒不至于，不过，也不能忽视。”欧阳明说，“江家雄起于清末乱世，门下三教九流。仅仅这样也罢了，厉害的是，江家的人挺有远见，在国民政府的时候，就开始洗白，将势力渗进了政界军界商界，而且越过国门，向东南亚一带扩张，连英国、法国都有江家投资的房地产和饭店。也算百年经营。”
“如果这样，应该不会有事。”萧若非说。一旦黑洗白，就如妓女从良，比淑女更像淑女。
欧阳明摇头。
江远哲是江家第四代曾孙，父母早逝，由爷爷一手带大，从小是个乖孩子，在英国读书，后来接过祖传的生意，居然也做得风生水起。正因为生意做得好，所以给人盯上，想通过他来洗黑钱，被他拒绝。江家早就金盆洗手，不愿再卷入黑色风波。然而，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就可以不做，他的叔叔，也就是集团的副手，给人买通，通过江氏证券公司大量洗黑钱，而且不止于此。现在流行黑金【www.canton8.com不良信息过滤】，他的叔叔跟那边的政客挂上勾，想要挤掉江远哲取而代之。江远哲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请出老爷子，老爷子神通广大，居然搞到了政府收黑钱的证据，有这个，就可以扳回局势。然而这个证据还没落到孙子手里，老爷子乘坐的私人游艇在公海被劫持，人被绑架到金三角。这件事曾轰动一时，江家的旧部几乎是倾巢出动寻人，赎金一度涨到10亿美金，但由于警方的介入绑匪没有得逞。后来，江老爷子为一个叫游自力的毒佬所救，途中屡遭狙击，老爷子因年事已高不幸去世。临终，把两件很重要的事托附给了游自力。据说游自力后来又在危急之时托附给乔烟眉。现在也就是说，乔烟眉身上可能有江远哲想要的东西！
“要说江远哲，那孩子打出生倒没做过什么坏事，规规矩矩上学，规规矩矩做生意，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欧阳明最后总结说。
游自力，又是他。这个人身上，居然牵着好几条线。而且，江远哲处在生死存亡之际，难保不会使点特别的手法，他家本来就是强盗出身。同时，他这一来，不想让他成功的人也会跟着来，想必，会热闹一阵。
“你给我盯着，千万别出什么乱子，江远哲明面上是个商人，他只要不做什么过分的事，乖乖来，乖乖走。至于东南亚哪个地方的政府黑金白金咱管不着。”欧阳明最后交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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